偌大的宫殿之中,加上小太监,只有三个人,云贵妃坐在正首,她的表情非常平静,一双手摆弄着琉璃色的茶碗,可是她眸子里却多了一抹精光。
小太监跪在地毯上,本能地一个哆嗦,他伺候云贵妃也有几年了,能被提拔到现在的地位,除了云贵妃的赏识,更离不开自己的努力。在重重内宫中脱颖而出,可见他的心机之深。
即使有一丝惧怕,小太监仍然淡定地从袖子里拿出那本,原本应该出现在御书房的奏折。他声音很细,估计是因为年轻的关系,听着没有男子的醇厚,也没有女子的温柔。
“娘娘,是刑部递上来的,奴才斗胆……”
云贵妃一听是刑部,立即来了兴致,让女官呈上来,她白皙圆润的手指尖,竟然隐隐有些颤抖,当她全部看完的时候,声音也不再高雅,哑着嗓子说道:“立即放回去,然后给老七送信,他哪里估计也知道了,可是刑部越过他,直接往宫里递折子,看来是不把本宫不把老七放在眼里了。”
刑部尚书是中立派,不偏不倚,此事上书皇上是最明智一途,但是眼下七皇子得势,刑部委实没有眼力劲,正好撞在云贵妃这里,以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七皇子在刑部一直没能安插上人手,刑部尚书知道天牢外的守卫被替换,除了感到无奈愤懑之外也别无他法,毕竟,七皇子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他除了不闻不问之外,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可是商子衿被劫走,不管是谁做的,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皇上,这是刑部尚书的底线。
可是万万没想到,云贵妃的手那么长,已经伸到了御书房!这个奏折,皇上过目前,已经被先一步截下了。
云贵妃看着小太监的身影,忽然叫住了他:“小张,你将折子放在最底下。”
这样,皇上就未必能看到。
小太监愣了下,随即乖顺地点头:“奴才省的,娘娘放心。”
皇上今天正好起来的晚了一些,无意问了句“今天可有要事”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便吃了早膳,随后准备上朝。
至于那几个提前呈上来的折子,连翻开的机会都没有。
可想而知,在朝野之上,刑部尚书被批的多严重了。他提前递了奏折,看来也没管用。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刑部尚书,面容冷的像腊月的天气:“一个人都看不住,刑部不是自称天牢非常坚固吗,真真是笑话!刑部的俸禄一个季度都减半,刑部尚书的俸禄则是减掉半年,以儆效尤!如果找不到商子衿,那你的官帽也别要了!”
刑部尚书叫苦不迭,可是又不敢自辩,只得下朝后全力寻找商子衿。
整个刑部人仰马翻,京畿的三个营的人,也被拨过来帮忙寻找,都城之中,人心惶惶,街道上都是军人,那些商贩和行人,一边好奇一边哀叹,他们哪有心思做生意或者逛街,只要出现在外面,就要接受盘查。
官兵们挨家挨户的搜查,但是京郊外的那一处宅子,仍然没有暴露的迹象。
七皇子知道了消息,虽然恼怒异常,但是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正忙着处理吏部邢敏的门生的贪墨案,七皇子一党乘机威逼利诱了临城的城守,让他一人抗下罪责,七皇子答应,可以保全他的家人。
不过七皇子也很惋惜,商子衿一走,就是个隐藏起来的威胁,同时也是个契机,他野心勃勃,不是很满足目前的皇子之位。储君,才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而远在京郊的宅子里,蒙面男子守在商子衿的窗前,他的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淡淡地瞅着安睡的人,小声说道:“你倒是睡的心安理得。”
他的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床上的人便听到了,可是商子衿听到说话声,却觉得熟悉,不过来人的气息,有些残暴,即使他已经有所压制了,可是商子衿仍然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到。他不同于七皇子,是真正的危险。
那人见商子衿迟迟未醒来,摇摇头离开了。
早上的太阳,逐渐升起来,现在已经到了夏末,天气没有那么燥热了,而且这里是郊外,没有多少人烟,更为清爽,商子衿彻底转醒,他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四周。
是个很普通的民宅,一张床铺,地上还有两把椅子一个桌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房间还算干净齐整,只是窗户上有两处小孔,明显漏风,晚上估计会有蚊虫,但是商子衿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包,他深深嗅了嗅,果然,屋子里点过香。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商子衿带兵打仗多年,已经初步推测出来,他们可能是一批精锐之师,而纵观他们的处事风格,怕是里面有位高权重的人,恐怕是世家子弟,不然不会行事如此讲究。
外面的人听到商子衿醒了,不是粗鲁的推门而入,而是敲了敲门。
商子衿没有出声,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男子拿着吃食进来,看了商子衿一眼后,便出去了。
看着一碟小咸菜和几个包子,还有些热气,不过一看就是从城里买回来的,并不像是谁的手艺。商子衿没有吃,他还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过了两刻钟,屋外有响起了脚步声,这次,看守的人很恭敬地叫了声:“主子。”
商子衿好奇,究竟是谁。他坐在椅子上,旁边还完整无缺地放着早饭。
来人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听起来,就是个练家子,而且没有丝毫的隐藏。商子衿就更好奇了,此人,绝对不会是七皇子。
“吱嘎”一声,门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日光,出现在商子衿眼前,他看着来人,倏地眯起了眼睛。
男子蒙着面,波澜不惊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商子衿,任由他打量。
全程,二人没有交流过一句,空气里好像有股凝固的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