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且报上名来。”
“在下狄青羽,是当今丞相府一直养在乡下的女儿。”狄青羽缓缓道来。
端坐在案台上的县令,一时顿住,不知如何是好。全然没想到,当今丞相的儿子,会来这一个小小的衙门中状告他人。此时他还不知道丞相府遇袭之事,所以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今日我回家,发现诺大的丞相府,竟然惨招袭击。死伤数人,都是我府中忠心耿耿的下人。损伤财务少许,还请大人明查。”
“哦?还有这样的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不自量力的强盗想要袭击丞相府?”县令闻言,也是一顿,下意识的问出来。
“大祭司。”狄青羽柔柔一拜,藏青色长袍不显得老气,倒是优雅的很,她极为淡定的看着眼前的大祭司,过了一会笑道:“请坐。”她示意大祭司坐下,大祭司没有客气,坐了下来,自顾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后,这才悠悠的笑道:“关于圣女的事情,你还想知道多少?”
狄青羽挑拨这茶盏里的水,回答道:“早前你也说过了的,只不过有一点还是想要问一下的。”
“哪一点?”
“把圣女派到晟北,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圣女在晟北又做了些什么?”狄青羽悠哉的说,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大祭司,目光中带着凌厉。
“你知道,我们和晟北有不共戴天之仇,晟北……”大祭司悠悠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把圣女派到晟北,有一点,还是为了时时可以监视晟北的动向。”
狄青羽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圣女是什么身份的人,我想目的应该不止一个吧?”狄青羽转动着青瓷茶杯,茶杯上的画栩栩如生,停留在画上片刻,她眸子一动,笑了笑。
“狄青羽果然名不虚传,听闻你的爪牙遍布晟北,想来近几年晟北很是不安分,你也是知道的。”大祭司慢悠悠的说着,倒是没有隐瞒狄青羽:“有的事情本来不能乱说的,你知道这关系到我们在晟北眼线,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自然知道,晟北本身就难以安插人,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年皇帝不算清明,圣女都未必进的去。”狄青羽点点头,她插眼线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也知道那些眼线的重要性。
“不过你并不是外人,我也不会隐瞒。你记得前几年晟北有一场暴动吗?”大祭司解释道:“那场暴动导致晟北领土南方部分地区陷入混乱之中。”
狄青羽有些差异,连忙问道:“大祭司指的是四年前晟北领土南方晏城一带百姓暴动,不满暴政,发动农民起义的事情?”
大祭司点点头,解释道,当时是因为在南方一带修筑堤坝的民工因为雨天路难走,所以可能会误点,因为晟北规矩严格,这是死罪,所以众人同其他一些地方上失去了土地的农民一起造反,这件事情圣女是插手了的。
听了大祭司的解释,狄青羽倒是清晰了一些,只听见大祭司又说:“本来很多一部分农民不打算造反,但是圣女去挨家挨户的劝最后才凑齐一万农民起义军,当然这也就导致了晏城附近的城池全部陷入战乱之中,几乎失守。”
“怎么会?”狄青羽皱了皱眉头:“你也说了这些起义军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晏城虽然不是大臣,可是一百公里外就是冀州府……”她思考了片刻,问道:“难道还是你们出手了?”
“我们没有出手,只是恰好冀州府的兵被调去修堤坝了,冀州府那地方账务常年亏空,现在又闹战乱,百姓活不下去的很多都投奔了起义军。”大祭司解释道。
“后面的我也大概了解了,晟北那边没有派人过来查吗?”
“正是因为查了,所以才出大乱子的。”大祭司笑着叫人端上一盘点心,等那人下去后,才说:“钦差倒是正直的,只不过起义军烧杀抢掠一番后没有占领城池,反而跑了,冀州府兵调回来的时候已经混乱不堪了,加上钦差又来查……冀州府知府双重压力之下杀了钦差,直接造反了。”
狄青羽点了油灯,细小的火苗在空气中摇曳着,她重新做下来,悠闲的吃了点点心,只听见大祭司又说:“好不容易平息叛乱,冀州那边几乎是一片废墟了,接着北方小国又来抢粮食,他们本是马上民族,烧杀抢掠一番扰得边境不宁,几乎是长驱直入。”
狄青羽心中已经有了衡量:“在其中圣女有不少功劳吧?”看见大祭司点点头,狄青羽心下一片了然,玩弄着手上的饰品,悠闲道:“只不过我很好奇,那边的人怎么撇清关系。”
闹那么大的事情,皇帝只要不傻肯定要查,一查还不得露馅?狄青羽倒是很好奇,毕竟她知道晟北现在的皇帝不是个傻的,虽然有些残暴,可是确实不失为一个聪慧的君主。
“自然是以此为踏脚板,深入晟北内部了。”大祭司的话说的很隐晦,不算的是直白,狄青羽笑了:“这是谁的计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计谋出的倒是不错,可惜风险太大。”
“利益是和风险并存的。”大祭司道:“风险很大收益自然不小,只不过那段时间晟北的眼线和我们少联系了一点,现在反而百利而无一害。”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在晟北那边的人还敢了什么吗?”她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细长的柳叶眉挑起来,不加装饰的眉头反而显得她越发动人。
“自然有很多大事。”大祭司笑道,一身白色的长袍朴实无华,饶是料子是极好的,可是那带着骨子里的朴素确实不假。
“不如说来听听。”她难得笑道,不知道为何,明明是血流成河的事情,她愣是有三分大仇得报的喜悦,只是可惜了背后的亡魂。她只是缅怀了片刻,却没有多想,她知道一个深刻的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千千万万前辈们的经验。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你所谓的不是大事就是没有灭了晟北吧!”狄青羽难得打趣道,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今天这一趟来得倒是非常值得,最起码她没有白来,听到这些事情不仅对在晟北的眼线有了更深刻的意识,而且权当看热闹也是畅快淋漓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出了那么多大的事情,晟北没有内乱?”战乱频繁,分明是亡国的征兆。
“那倒是没有听说,不过素问现在的晟北皇帝是个杀伐果断的,这才有暴政的名头,想来早就平息了各地的内乱。”大祭司想了想,说道。
“不过上个月北方闹雪灾,灾民倒是暴动了,搞得晟北那边派兵去了。具体的情况说是灾民到地主家抢粮,杀了好几个不愿意放粮的地主,其中有一个还是晟北皇室远亲。”大祭司喝了一口茶水,压了压舌头的干。
“原来是这个说法,难怪了。”狄青羽点点头,眸子里透露出闲适,没有透漏出半点神色和心情:“话又说回来,那皇室远亲应该是干了不少恶事的吧?”皇室远亲呆在那么远的地方,做个土皇帝怕是绰绰有余。
“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大祭司道,悠悠然的翻着泛了黄的卷宗,规整的小楷一个字一个字整齐的排列着。
“这里面就没有你们的成分在了吧?”狄青羽倒是很乐意让这种人渣死无葬身之地,随即问道:“或者说这名声也不全然真?”
“那倒是真的,此人确实是无恶不作。”大祭司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确实没有圣女的手笔在,顿了顿又说:“圣女在出手煽动灾民暴动之前,已经调查过了,此人手上至少有二十一条人命,其中被奸杀的有十人,后院里头小妾有二十多个……私生活混乱不堪,据说有那种病。”大祭司解释道,狄青羽了然,果不其然此人确实不堪的很,死了活该。
“圣女特地挑的?”狄青羽想了想,问道。
“对,此人手上人命不少,民怨更是不少,因为此人而倾家荡产的农民更是不计其数,说句公道话,皇帝都没有他这么横的。”大祭司回答道,狄青羽心下倒是确定了几分,圣女最少没有滥杀无辜,虽然所作所为……她叹了一口气,掩盖了眸子里的无奈。
“圣女果然谋略过人,难怪能在晟北中引起这么大的混乱。”狄青羽皮笑肉不笑的说,暗地里倒是觉得这圣女确实聪明,大祭司眼光不错,只不过……她没有说话,樱桃似的小嘴薄凉如冰,没有弧度,没有笑容。
“那倒是过奖了,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本事,这种事情主要是天时地利人和,巧合而已。”大祭司谦虚的笑着,说道,狄青羽撇撇嘴,没有说话,是什么情况她倒是心知肚明,不过没有反驳,而是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大祭司谦虚了。”
语气平淡无波澜,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哪里哪里,不过是事实罢了,关于圣女的我能说的基本上也就和你说了,只是捡了几个大的事情和你讲讲,这里是卷宗,上面有圣女给我汇报的全部事情,明细计划花费和参与人数,以及结果和其他的一些方面,全部详细的列举了,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