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枭和厉景言都站在医院走廊上等待,走廊里的白色灯光照在地上,却赶不去他们心中的阴霾。
凌枭担心的看了一眼依然亮着灯的手术室,他害怕了,他害怕他的女儿再也醒不过来,害怕他的女儿不能够再叫他一声凌枭。但是他心里更多的是愧疚,他愧疚自己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女儿,自己唯一的宝贝。
他看了一眼依然是眉头紧锁的厉景言,心里觉得稍稍宽慰了一些。
“厉景言,过来坐下等吧。”
被喊到名字的厉景言愣了一下,眉头舒展开一些,然后走到了凌枭的身边坐下。
两个男人此时无言却胜有言,他们心中同时挂念着一个女人,心中同时担忧着这个女人的安全。
与此同时,他们心中对这个女人的愧疚,不分伯仲。
“对不起。”厉景言率先开了口,他的手放在西裤上紧紧的攥成拳,“是我没有照顾好凌珊,是我的错。她一直说还好,我也没有多照顾,没有多关心。就任她硬撑着,才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凌枭伸手拍了拍厉景言的肩膀,然后严肃的眼神看着厉景言,似乎在考虑厉景言说的话。
过了良久,凌枭才开口说道:“没有的事,我也有责任。凌珊她也是的,不早点说出来,让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白白担心。”
“凌叔叔。”
厉景言开口喊了一声凌枭,然后又猛地沉默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说辞,才能安慰这个连眼神中都带着悲痛的男人。
他们两个就这样,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将近有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两个人在没有任何一句交流,任何一个眼神。他们都只是呆呆地盯着医院的白色天花板,发愣的想着自己的事情,想着手术中的那个女人。
但是突然之间,厉景言又想起了那个曾经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舒安。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好像还欠她一个解释,而她想要的幸福,现在都有了吗?
厉景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眼神还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牌子,但是思绪已经不知不觉的飘到了另一个小女人的身上。
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就更加的愧疚,觉得更加对不起凌珊和凌枭。
“咔嚓。”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两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护士满手是血的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病例的医生。
医生看到两个男人还在门口等着凌珊,心里自然是有些诧异的。
他自然知道这三个人是怎样尊贵的身份,如果说凌枭为了等凌珊,是因为父女之情。那么这个已经结过婚的大少爷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男女关系?
医生这样想着,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神情,他可不敢惹怒了这两位大老爷。
两人看见医生出来,连忙迎上前问着凌珊的病情,医生摘下口罩沉默了一下,开口向两人说道。
“虽然经过我们的抢救,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她依然需要度过一个极其危险的危险期。”医生看着两人不解的眼神,又开口补充,“一般像这种病情危险期,其实也算比较好度过的,只是要多加看护注意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因为这位小姐一直压抑自己的病情,所以这一次集中爆发,显得会更加凶险。她的身边必须时时刻刻要有医护人员,而且最好有比较亲近的人在旁边陪着。最好可以和患者进行不断的交流,来刺激患者的脑部神经。”
两个男人都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医生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被冷汗浸湿了。
“好的,我们知道了。”
最终厉景言还是开了口,挥了挥手示意医生可以走了。这时医生才敢放松下来,连忙走开了。
手术室里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凌珊也被推了出来。她身旁跟着两三个医护人员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她突然出现什么意外。
刚刚做完手术的凌珊显得脸色苍白,嘴唇上血色全无,额头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凌珊的手还无意识的抽搐着,似乎是因为刚刚的手术太过痛苦,余痛还没有被压制下去。
凌枭看见自己的宝贝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自己面前,只觉得自己十分没用,不配称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心中对女儿的愧疚就更加深了一分。他连忙走到女儿身边,都忘了去询问那些医护人员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凌枭的手碰到凌珊的纤纤玉手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冰冷,一股接近过死亡的冰冷。
这让他连忙双手握在一起,为自己的女儿暖着手。
但是他这样一拦,整个病床都无法再前行。
不过那些随行的小护士也不敢多说什么,她们早就对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地位都有所了解,现在开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你们没有用麻醉剂吗?”看着凌珊不断抽搐的手,厉景言的心里也不好过,“为什么会痛成这个样子。”
“先生,这并不是我们没有使用麻醉剂,我们医院都是按量提供麻醉剂的。”一个看上去20多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开了口,“但是这位小姐的病情实在太厉害了,麻醉剂再加大一点点分量,恐怕会造成其他的后患。对不起呀,先生。”
厉景言被这个小姑娘怯生生的语气和最后一句对不起呀先生,弄到简直没有了脾气。他当然不能去责怪这个为了凌珊加班加点的小姑娘,但是他心里肯定还是觉得这都是医院的照顾不周,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厉景言也走上前去,把手默默的放在了凌珊的手上。而就在厉景言温暖的体温顺着脉络传到凌珊的身上的时候,凌珊的手忽然就安静下来,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
她突然平静,像是找到了归巢的飞鸟,再也不用担心漂泊。
之前的那个小护士看到厉景言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霸道凌厉,于是又壮着胆子开口说道。
“这位先生,病人需要度过一天的危险期才能够与人相接触。所以,你现在还是放开手比较好,我们需要马上把病人送到病房。”
听见医护人员这样劝说,厉景言自然是识趣的把手放开,而一旁的凌枭也是不舍的将手放开了。
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推着车,带着舒安去了加急的重症病房。而他们两个大男人只是也跟在这群小姑娘身后,到了重症病房。
因为需要等凌珊醒来之后才能确定病情已经平稳,所以两个大男人也不敢随意使用特权进去。只好站在门外,从窗外上看着里面的场景。
“我上一次这样看着她,还是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凌枭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说不尽的沧桑,“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能够拿在手里的肉乎乎的小孩也变成了现在这样亭亭玉立了,是个大姑娘了。”
听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感慨,厉景言心头一顿,也想起了自己当年和凌珊的往往。
他当年和凌珊,可谓是一见倾心,再见如故,两人的爱情简直就是顺利到如同被丘比特之心格外照顾。只不过,到后来两人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越走越远。
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不会为了面前佳人,拔剑走天下。
不过,如果是舒安,那也说不定。
厉景言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面前躺着的是凌珊,心里面想到的却总是那个小女人。
“不必这么感慨,就算是个大姑娘了,她也依然是您的宝贝女儿。”
厉景言这句话算是安慰了凌枭,也算是警告了自己。
凌珊,可以依然是凌枭的大姑娘是凌枭的大宝贝,但是永远都不能再是自己的佳人。
“那可说不定了。”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眼神定定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厉景言,“有你在。”
“我?”
“嗯,有你在。”凌枭的语气笃定,“有你在,我家的那个傻丫头变得越来越傻。但是她好像总归是找到了,一个能够照顾自己的男人。”
厉景言眉头轻轻皱起,是的,他可以照顾她,但是并不能以情人的身份。
“凌枭,事实是这样的。”厉景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告诉凌枭,“我们之前,的确是一对非常相恋的人。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日子过去了那么久,我也已经成婚了。”
言下之意就是,当年我已经辜负了自己的心意,这一次我不能再辜负另一个女人。
混迹在社会如此之久的凌枭怎么听不懂厉景言话里有话,但是他不揭穿,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
都是男人,厉景言心里想的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怀里不是我的女儿,心里可能也不是我的女儿。但是你敢说,你心里真的是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厉景言的思绪被凌枭的话打断,心里一紧,眼中的情绪已经说出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