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越是不想听到什么事情便越是要来什么。
“听说了吗？林大公子最近常常与一女走的很近。”
“是吗？林慕寒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与女子过多接触？”
清晨的道路上，行人寥寥数几，又是一夜未眠的江羡，浑浑噩噩地走在街头便听到了一条巷前的议论。
林慕寒，三个字成功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有所耳闻，状元郎，一个读书人，在灭痕也听人说起过。
正好，他也累了。
四个人，江羡坐在他们稍远的地方，之前的训练让他的耳力有些过人，因此不必靠的太近便可听的一清二楚。
“啧啧……天下之大嘛。”
“无奇不有喽？”
四人一起默契地笑了起来。
“对了对了，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三人一起摇头，其中一个忽然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好像姓楚，叫楚什么？楚……”
江羡皱眉，冷冷地看着他们，手中暗刃已然出袖。
许是感觉被人盯着不舒服，其中一个人扭头看了江羡一眼，见他低垂眼帘衣服有些脏兮兮的坐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看起来……很颓废，然后继续转身与他们八卦。
“是，那个……楚琳，楚琳楚小姐。”
“楚琳？”
“不认识。”
江羡眼神凌冽，缓缓抬头。
“我是听林慕寒身边人说的名字，不过人很漂亮啊，常常和林状元去集市逛。”
常常？
江羡忽然感到心口有些闷堵。
“那个楚小姐和林大公子感情可真好啊。”
“是啊是啊，林慕寒是什么人，那是万花丛中过但从来不沾一片花瓣……”
其中一个还未说完便被旁边人拍了下肩膀：“怎么说话呢。”
“不过说来也对啊，”拍人肩膀的话音一转缓缓道，
“林状元可是个清心的人呐，那年入朝面圣，皇上的一个女儿看上了他，皇上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准备将公主许给他，谁知林大状元毫不客气地驳回这道谕旨，听说那皇上的脸色啊……真是……那个黑啊！”
“那公主长的也十分标致啊，我也看到过，楚琳也是，两人我都见到过，感觉还是公主比楚琳好看的多。”
“也不知林大公子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驸马官职不要。”
楚琳。
江羡摇晃着站起，长久的蜷坐让他的双腿供血不畅，有些发麻，剩下的他不想再听，没想到……没想到……
这几天楚琳的不在，竟然是与林慕寒私会去了？！
这几天楚琳对自己颇为冷淡，竟然也是……因为有了林慕寒？
不……不！不可能！
他有些混乱，脑子里一片空白，远处的议论还在继续，利刃在手中，不小心触碰到了刀刃，手掌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
有些疼。江羡看着远处的四个人想到。
几人讨论的正欢，冷不防看到一个人站在其中一人背后，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一人认出是那个刚坐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便露出笑容友好道：“早啊，这么早起来，不知公子来与我们一同谈论何事？”
“我问你们，”江羡一字一顿狠道，“林慕寒与楚琳，两、人、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听林慕寒身边的小厮说的。”
江羡摇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实的我也看到了，”另一人接话道，“最近几天楚琳小姐与林大公子常于正午十分一同去集市上玩，真的，很多人就看到了，公子若是不信，今儿个可以去集上看看。”
对啊，我不信。
江羡苦笑一声，谢过四人，转身进入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小巷。
靠着墙壁缓缓滑落，江羡勾勾嘴角，眼底一片空茫。
对啊，他不信。
但……最近几日都是她做好了饭菜他一人享用，然后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仔细想想，这么久了，她好像很久没有与他同坐桌前好好吃上一顿了。
因此，饭间也少了嘘寒问暖关心自己时不时给自己夹菜的人。
突然好怀念在灭痕，两人在一起训练的日子。
心口传来阵阵顿痛，喉间一股甜腥涌上，江羡低吼一声，一口献血被他吐了出来。
好……难受……
楚琳……你……不会那样的对不对？你不会背着我与别人私会对不对？
你……喜欢我，还喜欢着我，对不对？
对不对啊，楚琳。
我……该不该相信你？
你与林慕寒的出现时间，都太过巧合了。
巧合到我不敢也不愿意去不信任你。
所以，拜托，楚琳，让我信你一次。
让我信你你不会和林慕寒私会，你不会离开我，我信你这几天的疏远只是我的错觉。
我……信你。
“他听进去了？”
宅院里，有四个人跪在大堂中间，其中一人对着上座的人道：“是的，小的看到他脸色很难看……”
“难看不一定是信了！有可能他是听进去了却不放在心上，而是想当场杀了你们！”
清亮的女声缓缓传来，四人皆是一怔，豆大的汗珠滚落，都在为刚才的事情后怕。
如果……言语再重些，那个江羡会不会就从不知哪里取出一把尖刀来了结他们？
“还好，他还有他的规矩，在不清楚你们的底细之前他是不会下手的……很谨慎啊……”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今日的话，他听进去了就好。”
阴影处，女子勾唇一笑。
“总会有用的。”
江羡回到宅子里，楚琳才起，正如那人所说的，自己起的可真早。
“少爷去哪里了？”楚琳问道，她是才起，自然是不知江羡早就离开的事。
“去街上，随便逛了逛。”
他上前，轻轻从后面抱住楚琳：“我起的有些早，现在有些困倦，再去补眠。”
“好。”楚琳点头应到。
江羡回到屋内，看着自己之前被利刃划伤的手掌。
他抱她的时候，故意从后面，将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显露给她看，可……她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按作往常，她早就心疼的为他上药了吧。
楚琳，难道你真的，不关心我了吗？
这厢楚琳也很不自在，原因很简单，她看到少爷受伤了，那道划痕也不知是怎么弄的。
这点伤按道理来讲不用大惊小怪，可是……受伤的可是少爷，万一很深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打扫下庭院吧，那点伤，对少爷来讲是没问题的。
转眼便到了中午，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闷了一上午的江羡终于开了门。
仍是一人独自吃饭。
面对字条上的勿念，面对着一桌的菜肴，面对着自己对面空荡荡的座椅，江羡终于踢飞了凳子，至于为什么不掀桌，是因为再怎么气也要吃饱饭才能兴师问罪啊。
或许他们说的没错。
楚琳，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晚上。
两人的房间皆亮着灯，一条路阻隔着两间房，却抵挡不了江羡滔天的怒气。
楚琳房间内。
江羡把楚琳摁在墙上，冷声问道：“你和那个林慕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
“你跟我装？”江羡冷笑，“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啊？”
“你与林慕寒日日私会。”
“我没有！”楚琳辩驳，只是每次逛街而已，偶尔几次遇到了林慕寒，与他说了几句话，怎能成了私会？！
简直荒唐！
是吗？邻里巷间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想隐瞒什么？江羡问道：“那为什么，你在午饭间饭也不吃就出去？”
楚琳将头扭到一边，不愿听他的质疑，怀疑也好怎么样都好，但一个女子的清白岂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
江羡，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不信我？与林公子不过说了几句话便能认为是私会？
江羡，我对你，好像有些淡了。
见楚琳不回答，江羡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是默认了，愈加愤怒，手上却无论如何不敢再使些气力。
“你告诉我，楚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江羡痛心疾首。
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楚琳默默地想，你怎么样认为就好。
真的，既然你能想成我与林公子私会，那我再怎么解释你也是听不进去的吧。
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与林慕寒碰到过？
莫非……你在派人跟着我？！
江羡，你做的太过分了！
楚琳唇齿紧闭一言不发，江羡只觉的有些呼吸困难，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哪里做错了，楚琳你不喜欢我了。
楚琳……别这样。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答案，颓然低下头，江羡松开对楚琳的钳制，转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缓慢，却不坚定，甚至有些虚浮，正如本人的内心一样，夹杂着茫然无措。
他并没有回屋，而是去了夜市喝了个醉。
摇晃着走到宅院，江羡忽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迈进门槛一步。
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楚琳，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楚琳屋里的灯已经熄了，楚琳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的灯火。
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