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彩霞浓妆艳抹,艳比京城女人家的胭脂。白云层层叠叠在广大的天际之中,攀着无形的阶梯,去采挂在天际中的红日,去渴望她的微光照拂,圆了他们远远相望的心愿。
骄傲的红日偷偷借着彩霞补着胭脂,去维持她的芳华。红日已老去,成了夕阳。
夕阳无力地将她的余晖洒下,依依不舍地瞧着人间的繁华,黯然在夜的帘幕下退场离去。
她将思念与不舍寄托在一抹余晖上,那抹余晖笼罩着人间的繁华处。
胭脂色彩的余晖下,一座秀丽的府邸溢着华光。繁华的长街上,车水马龙,人声喧杂,唯独此处清净庄严。
远远就瞧着府邸的朱门之上门环上的凶兽气势汹汹,带着睥睨蝼蚁的气势。漆着金漆的圆柱高高挺立驻守在府邸四方,圆柱上雕刻着苍鹰鸟兽。
旁人之所以不敢在这座府邸门前闹事喧哗,原因就在于府邸上高高悬挂着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丞相府”的三个大字——正是出自当今大凉陛下亲自提笔以嘉奖丞相李泽户的。
府邸之内小径四通八达,幽深的小径被苍翠润泽的草木装饰在路旁。山泉从后山上流淌下来,润湿了郁郁葱葱的草地,滋润了娇嫩的百花。清风拂过,将府邸中心大堂的欢声笑语传过来。
“哈哈哈——美人是害羞了?还不来本丞相的怀抱里,享受荣华富贵。”
鬓发斑驳半数的男人倚着海南黄花梨木椅,他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的脸上堆出笑意。一双细长的眸子里失去了光彩,笑起来细细眯着的时候让人觉得暗藏阴谋不怀好意,不敢叫人相信,像只狡诈的老狐狸。
实际上,李泽户的确如此。试问一个卖国求荣的人,可有侠肝义胆,可有忠君之心肠,可有一颗热忱之心?若是有,倒是个天大的笑话!若是没有,他本人却也就是个莫大的笑话了。
虽然顶着一定高高在上的乌纱帽,穿着一袭朱紫的华服,上头绣着的蟒鹰却只能愈发衬托他不过是一介笑话。幼龄玩童虽然是顾忌天子威严不敢成诵骂奸贼,但背地里却是少不了的。
芳菲妩媚的美人假意羞了月貌花容,她故意咬了咬红唇,盛着秋水的双眸轻轻一瞥,故作豆蔻女儿的羞涩:“丞相大人……”
娇媚的舞姬仿佛不小心,一失手将身上笼罩着的薄纱给掀开落下,露出丰韵曼妙的婀娜身姿,正如朱彝尊《沁园春·咏乳》诗曰:隐约兰胸,菽发初匀,脂凝暗香。
“呀!”
李泽户细长的眼睛里伴着薄纱的落下而光亮愈盛,他咽了咽口水,正想揽过美人的纤腰。
长街之外,华贵的马车驻足在府邸前。修长葱翠的柔荑伸出帘幕,露出一张耀如春华的花容。
远远瞧去,美人的肌肤欺霜赛雪好若宫廷璧玉,娇媚的花容如同初临人间红尘的清月无双,近上瞧来,又觉得她仿佛是绿波里的芙蕖,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府邸门前的侍卫见了美人,楞了好一会儿回神恍惚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女子举起丝帕到红唇前,低着头轻轻笑出声来,吴侬软语道:“奴妾名唤惜玉,丞相唤我来伴,劳烦几位爷给开个路,莫要为难妾身。”
一人跑去传唤了管家来接见,徒留其他几个人醉在了美人一笑里。
头发斑白稀疏的老管家远远就瞧了那个似仙娥一般的美人,他不敢多看忙弯下腰道:“请惜玉小姐见谅,我来迟了。”
管家虽然是丞相李泽户身边一等一的红人,拥有绝对的实权,但是也不敢轻易得罪面前的惜玉。偌大的大凉谁人不知晓赫赫有名的“金陵十二钗”的名号?其中惜玉就名列其中。
犹记有个不谱世事的少年郎曾经不屑道:“金陵十二钗又如何?不过是区区歌坊舞姬,凭什么名扬天下?!”
此言一出,就惹了麻烦。尚且不谈一人一口的唾沫淹死他,就是那王公贵族也按耐不住了。
金陵十二钗仅仅是一张好皮囊就占尽风流,何况她们个个都精通琴棋书画之才能。且不说文人雅士、鸿鹄大儒与她们相谈甚欢,就是不可一世的王公贵族也争相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之下。
惜玉虚扶老管家,道:“无碍,您请起吧。”
“唉好。”老管家弯腰道:“既然如此就请惜玉姑娘您速速前去吧,丞相大人怕是等不及了。”
惜玉点点头,笑道:“好,劳烦您带路了。”她回头朝婢女笑笑,暗自递了一个眼神。
惜玉跟在老管家身后,三寸金莲踏着小径,悄悄地观察四周。只见长亭伫立在广大开阔的花园之中,花园被围栏包围着,里头绽满了各色名贵的娇花嫩草。几个婢女在打理花园,各自分工,条条有理。
老管家见惜玉貌似流连于花园美景,一面行走一面介绍道:“惜玉姑娘是感兴趣这些个花草吧?这个是洛阳牡丹,这个是君子兰……”
惜玉面上含笑静静聆听,实则诧异——少说老管家提及的花也有数十种,皆是名贵的花种,有些甚至是千金难求的。
伴着视线的延伸,一座红木阁楼立在惜玉的视野中。亭子因着上好红木作了“骨”,而散发着幽香。亭尖儿上一尊白玉雕立在上面,惜玉瞳孔一缩,竟然是一只凤凰!
凤凰的羽翼剔透晶莹,玉里碧色流动在凤凰的身躯之中,仿佛温热的血脉正流淌着。一双红玛瑙的宝石嵌做凤凰的双眼,向着天野,好似下一瞬间凤凰就要苏醒,就要展翅翱翔冲上天际。
一路细细看去,惜玉竟然发现丞相府中别有洞天!朱门尚未推开之前,只是觉得府邸发朴素,唯独特殊在帝王家的威严加持。推门而入,一番瞧来才知晓何为表象功夫。
谁曾想,小小的丞相府中布施了亭台楼榭,百花园及锦鲤池等诸多设施?
惜玉回想不久前老管家笑眯眯地指着一池锦鲤道:“姑娘瞧,锦鲤本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成龙啊。”就觉得别有深意。锦鲤本是皇家宫闺特有的赏玩之物,其寓意不言而喻。
清月已高悬在天空中,晚风带着丝丝凉意。
惜玉轻叹一口气,柔荑轻轻推开闭着的檀木门,杏眸盈满了一江春水,一笑开娇靥,娇声道:“丞相大人可是与哪位姐妹嬉戏玩耍呢?既然这般,奴妾可就离了去。”
李泽户伸上前正欲拦着美人险要的手突然僵在空气中,他如一潭死水的双眸猛然迸射出了光亮,抬眸朝着惜玉咧开嘴笑道:
“惜玉姑娘来了?快请坐吧,莫要拘谨呀——哈哈哈。”李泽户舔了舔唇,突然感到喉咙里难耐饥渴。
一旁的美人见了李泽户这番模样,不禁羞恼,愤愤地抬起头瞧了一眼惜玉,不满地嗔怒道:“大人!您这是有了新欢呀!您不爱妾身了吗?”
李泽户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冷地朝小妾看过去,嘴唇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滚。”
小妾跺了跺脚,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颤抖着肩膀堆着笑讨好李泽户道:“大人,您……”
“滚。”李泽户一脚踹在小妾裸露的肌肤上,顿时玉肌青紫成块。
小妾咬咬唇,捞起地上轻薄的薄纱匆匆披上。
“姐姐且慢。”惜玉系下自己肩上的金丝披风,搭在柔弱伤心的小妾的肩上,“晚风正凉着呢。”惜玉笑笑。
小妾错愕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惜玉一眼推开门跑了出去。惜玉轻轻颦了一双青山,杏眸里流露出忧愁之色。她是真心实意想帮助她的,然而却被误解了,心里委实快活不到哪里去。
在李泽户看来,惜玉这幅颦眉模样却是柔弱极了的。他搓了搓手干笑一声,朝惜玉挑了挑眉:“惜玉姑娘,晚风正凉,月色正好,我们何不共赴巫山云雨一场?”
“嗯?”惜玉闻声回首,一面在心里暗暗骂李泽户的色胚下流,一面撑着带笑的芙蓉面,“这怎么好呢?奴妾何等荣幸与李大人您共赴巫山云雨呢?”惜玉以衣袖掩面低头娇羞道。
她一双柔荑悄悄伸进衣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而后惜玉紧紧地握住了小瓶子。
“应当说是我的荣幸才对!”李泽户缓缓靠近惜玉道。
就当李泽户一双手正要碰到惜玉的细腰时,美人一个水袖一扬,移着步子到了旁侧。
“怎地奴妾还得娇羞几番是不是?否则改日得让姐妹们笑了去。”惜玉冲李泽户眨了眨眼,莞尔一笑。
李泽户迈着步子再度靠近惜玉,说:“那这回惜玉姑娘可得如了我的愿呐!”
惜玉的花靥愈发近的时候,突然李泽户眼前模糊,视线猛地一黑。惜玉红唇勾着一抹冷冽的笑意,她低头俯视着晕倒在地上的李泽户嗤笑一声,接着绣鞋毫不客气地踏在李泽户身上,带着十足的力道。
惜玉拿出一张带着墨香的信纸留在屋内书桌上,白纸上写着娟秀簪花小字:大人,与您共度良宵着手曼妙。您劳累过度,恳请修养好身体。期待与您的再会。
晚风拂过,带着朦胧的花香。窈窕的佳人踏着清风在夜色中离去,红唇旁带着清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