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那云良馆之后四下张望,却只看见来往络绎不绝的行人,其中并没有林慕寒的踪迹,所以妄图在此偶遇刚好返回的林慕寒这种事,并不现实,起码,现在他们现在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力,刚弄丢一个楚琳没找到,现在又还要加一个林慕寒来找寻,真是苦恼!
“所以,咱们是要在这儿站到天荒地老吗?只怕就算是站立于此地再久也是徒劳,那个林慕寒才不会这样轻易就回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跑去哪儿了。”江羡有些烦躁地朝同样很是无奈的江枫发着牢骚,他一点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再次回到幼时那种无能为力之感。
这就像是回到了曾经自己还在战场之上的时候,明明知道此战必败,但是却只能被自己的父亲所庇护,然后他失去了性命,可江羡却活了下来,如果他能够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他定然不会允许事情变成这样,就算是战死沙场又如何?他江羡从来就不畏惧,且引以为荣。
只是终究再后悔难过也是回不去,那些都成为了历史,只存在于那些文献古典之中流传,可那到底也都是成王败寇的说辞,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其实早就已经不再有公正公平的态度在其中,那立下此等规矩的人大概也没想到,后世之人居然会如此曲解自己的本意。
“你说,他会不会是去找琳儿去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琳儿在哪儿,其实琳儿也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只不过她想躲着我,不愿让我再见到她了,江枫,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真的该去找他们吗?如果见到了,我应该如何自处,我应该如何开口与他们说我的来意?”
江羡的表情逐渐低落,脸上满满是不再遮眼的难过与受伤,他现在就像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小宠物,内心充满了委屈却又无从说起,害怕继续被嫌弃,更害怕说给她听了之后依旧无法得到原谅,反而更是直接对他愈发厌弃了,毕竟,她现在,都已经要选择另一个人了。
这样的事实又如何不让他感到难过,不过他想想还是觉得,怎么也要去找他们一下,好歹,也要确定一下她的安全,确定一下她是否真的已经做出了她自认为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她决意离开,那么他会帮助她,也会尊重她的选择,这大概也是他最后能够给她做的事情了吧。
只是想想还是让人开心不到哪里去啊,这种事情,亲手送走自己生命里至关重要的那个人,还没有任何理由去挽留她去找寻那个属于她的幸福,且只能怪给予那完全违心的祝福,多么讽刺,曾经那个有如自己妹妹的小女孩终于要离开自己的羽翼保护,可为什么他这样不舍?
甚至,这份难过的情绪里,还夹杂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懂却又出现了的不甘心,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她不是终于可以拥有幸福了吗?毕竟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最初的快乐,后来就一直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甚至,现在还在做着让她倍感难受的杀人勾当。
“阿枫,你说,我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些?只想着自己要给父亲报仇,所以必须在这个组织里混得风生水起,令人敬畏,可却在明知她对此并无好感的情况下还是把她也给带了进来,而且同时接受着来自叔父的训练和任务,明明,自此之后她就很少再发自内心的笑了。”
至始至终,江枫都没有发言,更没有表态,只站立在江羡身旁静静听着他给自己发牢骚,用行动表示自己对他的支持,不论如何,他都会站在他这一边,永不会背叛和离开,毕竟他的这条命都是江羡救回来的,连这名字都是江羡赐予,对他来说,江羡也就像他的亲人一样。
对待亲人从来就是用来陪伴和支持的,又怎么会轻易背弃,那样根本就不是亲人之间应有的相处方式,只不过,看着江羡如此,他纵然面色表情还是一如往常平淡,但若是仔细看,还是不难从他的一些细微之处看出他其实很担心这样的江羡,同时也很心疼这样的他。
想了想,还是选择走上前去扶住那身形已有些摇晃的江羡,明明滴酒未沾,无痛无病,却触之入手感觉便是消瘦明显,可想而知,在楚琳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江羡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他整日里除了外出找寻打听一切有关于楚琳的消息之外,便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自责。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莽撞和任性而导致的,他在这段时间里所习惯了冷血无情与杀戮果决,初次接触之下,他并不能很好地把控这个充满了双面性的生活方式,把那个家门外的江羡给带了回来,当做了唯一且最真实的自己,却不想这样的他只会伤害到至亲之人。
很显然的,楚琳就是受不了这样的江羡所以才选择离开,江羡的改变太明显,转变也太大了,且都是她所再难爱上的模样,时日一长,所有负面情绪的累积终于爆发,她所容忍的一切都在他最后的这一次不信任而轰然崩塌,再不复初,毕竟这样的江羡对她而言太陌生了。
让她害怕让她恐惧让她感到烦躁,这大概就是江羡最后赋予楚琳唯一的感觉了吧?即使这并非他所愿,可这却是最残忍的现实,压得楚琳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只能选择如此来逃避这不再能够让自己感到开心和幸福的地方,江羡和江枫其实一致都是如此认为的。
所以江羡才会这样难过,所以江枫才会这样理解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想法和猜测都是一致的,所以他们才能够如此心意相通,在这个人流涌动不休的街道上,所有人都看不懂这个衣着华贵,面容清秀的少年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疯疯癫癫,痴痴傻傻。
而他身边的那个,看起来也并不像一般小厮或者护卫打扮的男子,与之举止如此亲密,莫不是?总之,各种猜想在行人以及周遭店家摊主心中浮现,只是他们也并没有说出声,自然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们解惑了,毕竟这种事情就算你跑上去询问,也只会被臭骂一顿吧?
到底谁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将自己如此隐秘的事情给告知于他们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所以他们不过也就是茶余饭后同自己家中或者所熟络的那些朋友们说来当作一个笑料罢了,至于这件事的本质是如何,他们又何曾在意过,反正也是与自己无关的,又何必太较真。
天空中的白云漂浮,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仿佛不受这尘世间的所有纷扰,任你潮起潮落,它怡然自得,并不会因而有任何触动,就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智者,独立于那万里高空之上看着他们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却从来都只无动于衷,只是单纯的一个看客。
“少主,你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快走吧,与其在这里守株待兔,我们还不如赶紧四下去看看,指不定就突然遇上了林公子呢。”江枫最终还是开口劝说道,毕竟,他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与江羡在此地僵持着,那大概他们真的能够在这里从五日正当头站到日落西山。
他并不是不愿意陪自己的主子在这里等林慕寒归来,但是他不是很喜欢周围这些人看向他们的目光,特别是他们对自家少主的那些议论,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凭借着出色的听力,他还是听了个几乎实打实,所以难免有些不禁皱眉,他的少主岂是这群人可以议论的!
有些狠厉的目光扫过那些依旧正朝着他们主仆二人指指点点,议论不休的人们,也不出声警告,但是那气场和眼神饱含的凶狠显而易见,他们都不是糊涂人,自然能够明白这眼神中所蕴含的意思是什么,下一秒,所有视线和声音都消失无踪,恍若未存。
“走吧,就当是碰运气,能不能遇见全看这老天爷的意思了。”如此说着,江羡也不再颓然,轻轻拍了拍正搀扶着自己的江枫,示意他放开手,然后便径直大步超前走去,江枫也从善如流地跟随,并没有再说任何,只安静地跟在江羡身后前进着。
一路寻找中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把这整个城中街道都走了个遍,却还是没有发现林慕寒的踪迹,就在他们有些失望的时候,却意外在河道边找到了林慕寒,原来林慕寒同样是在四下寻找着楚琳,只不过他还未知道楚琳失踪的消息。
他只是想着,这样在街道里四下闲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了呢,就像最开始那个从天而降的她一样,如此让他感到意外和惊喜,他从未那样感谢过那些看他不顺眼的朝臣们,没有那次刺杀,又怎会有她的相遇呢?
江羡见到独自一人的林慕寒,想着那许久未见的楚琳,情急之下直接充满焦急问道:“琳儿呢?琳儿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我这边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如果你有的话,请一定告诉我。”江羡自顾自说着,却没注意到林慕寒脸色越发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