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还未见人影，就听到一声夹杂着无法克制的喜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大人！现在那朝廷上下都已得知南阳大将军死亡的消息了，人心惶惶，指不定几个笑里藏刀的家伙在暗斗。再加上大人现在杀了那将军，‘灭痕’更加信服于您，正是一举拿下朝廷的好时机啊！”那人身着黑衣，腰中佩剑，头发整理的也算干净利落，整一个端端正正的少年郎。
江羡没有立即答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手中的地图已经被他搓得皱巴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人耐心的等着。
许久，江羡才记起还有面前这个人，“嗯，我知道了。”
“大人，您，打算怎么办？”那人好似很关注这件事。
“不急这一时，还不知道朝廷是否得知是我做的，要是已经知道，必定会格外关注我的一举一动，稍有动静，不敢保证会不会反咬我一口。”
“可是大人，您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啊！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已俱全，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又要等上很久，何不现在就攻下朝廷？唉，说起来还是因为那楚琳，她非得给您挡什么刀子，真是不自量力，也不至于现在都……”那人仍不知闭嘴，还在孜孜不倦的说大话，自觉自以为是，实则弄巧成拙，丝毫没注意到江羡的眉头蹙起。
“住口！”江羡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晃了晃，险些没掉下去。那人这才发觉到自己说多了，倏地闭口不言。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
江羡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满是昨天发生的事，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处置，可鬼使神差的映出了楚琳的面容，想起方才那人提起她的口气，又是一阵不爽，须臾，喃喃道：“楚琳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吧……，会猜到是我做的吗？”
说完又拍了一下脑袋：“最近真是忙糊涂了，很明显就是我吧，不然还能有谁？既然已经知道是我，那她会怎么想？她会站在我这一边吗？她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一连串的问题让江羡应付不过来，只得胡乱搪塞过去：“大不了就死不承认是我做的。”
说完便从椅子上跳下来，不跳不要紧，这一跳差点让江羡站不稳，原来是在椅子上坐太久脚麻了，没了知觉。
好不容易扶着旁边的柱子站稳了，小腿的肌肉一阵一阵的抽搐却让他寸步难行，只能站着等那阵抽搐缓一缓。
江羡颇为无奈的笑了一声：“我想事情的时间有这么久吗，想到脚都麻了……”
转眼又想到想的事情是楚琳，又是一声笑。
等到脚恢复知觉，江羡慢悠悠的走到床前，爬上床，想睡一觉，什么事都等醒了再说。
可辗转反侧是怎么也不能入睡，脑子里幻想的全是楚琳质问他的情景，干脆就不睡了，就干瞪着眼看着天花板到了晚上，竟然连晚饭也忘了吃。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江羡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
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但江羡还是不敢大意，静悄悄的下了床，拿起床头的剑，不发出一声响的走到门前，问道：“谁？”
“是我，楚琳。”门外那人没有感到惊异，平静的说。
江羡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得不说，做这一行的，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处处留心迟早被淘汰。
开了门，江羡冲楚琳笑了笑，想起她身子还没完全好，便扶着她进了门。
楚琳没表示出什么，找到一位子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虽然早就料到她这么问，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种时刻，江羡心里还是一惊，反问道：“是什么事？”
“明知故问。”楚琳说道。
江羡不想欺骗她。
但又害怕真说了出来，她会不喜欢自己，会对自己更失望，甚至会离开自己。
也有可能她早有7、8分把握是自己做的，这么问只是想证明她的猜测。
也有可能是她想让自己回答不是，因为她信任自己。
不管怎么样，真实结果都是自己做了。
“是杀了大将军那件事吧……，我也早有耳闻，但不是我做的。”
可是江羡还是不想她离开自己。
楚琳有些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怎么，不信我？”说完有些心虚的假笑了一下。
“嗯……没有，我也想相信你。”楚琳顿了一下，咬了一下下嘴唇，手不安的在膝盖上蜷曲又伸展开，反反复复，“可是，现在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做这种事了……”
说完又觉得不够，又添了一句：“我也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所以，请告诉我真相好吗？”
江羡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气氛陷入了尴尬。
他何尝不想告诉她真相？可是他怕她听到他的回答后会极其失望。虽然是谎言，但是善意的，总比残酷的真相好。江羡在心里安慰自己。
“所以……，你不答话，这是默认了？”这份沉静被打破。
“没有！”江羡急忙反驳。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立马回答我？心虚吗？”
“不是……”
“那就回答我。”
“真的不是我做的。”
江羡不敢看楚琳的眼睛。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知道。”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
“你说一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
“我知道是你。”
“……”
“别不说话好吗……”
“……”
“你连说话都不会了吗！”楚琳猛地站起身来。
江羡看出来楚琳生气了，“会。”慢吞吞吐出来一个字来。
“那你就说实话！”楚琳明显看出来有些不耐烦。
“不是我。”江羡还在嘴硬。
“……”
许久没听到楚琳回话。
“啪！”听到这一声响，江羡打了个激灵，好像有一阵风从头顶吹过，抬头一看，原本好好的站在这的人现在竟然倒地不起了！
江羡不敢怠慢，慌忙地把地上的人抱起来，跑到床前笨手笨脚把人放下，叫了叫她的名字，不应。又急匆匆的去找医生，刚打算动身，感觉身后有什么拽住了自己，回头一瞥只见床上的人一手扶着额头，一手紧纂着他的衣袖，眼睛微睁，很是迷惘。
“我一晕你就走啊，”楚琳有些小恼，“为了逃避事实，连我都不管了？”
江羡看到楚琳醒了，喜出望外，又见她一只手扶着额头，心想是不是刚才碰着头了，便把她的那手拿开，果然是有些红肿的，便坐在床边上，二话不说就把掌心贴上去，轻轻的揉起来，边揉边说：“不是，见你不醒，我想去找医生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敢保证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那你承认你刚才那会是假的喽？”
“……”
江羡不言，无视这句话，问道：“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碰着哪了，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再添一处伤，就等于再让我多加一分担心。”
“没事，本来打算不和你计较，直接出去的，谁知被你那椅子绊了，就摔了一脚，无大碍。”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
“你还是先躺着吧。”江羡安抚楚琳乖乖躺下。
“你知道我知道是你。”楚琳将话题一转，又扯到了一开始的地方，“承认与不承认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也知道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去掺杂这些琐事。你的雄心抱负我也不能感同身受，既然杀父之仇已报，那为何不安定下来？
“之后你为了与朝廷对抗，你踏着由无数人的身躯和生命组成的垫脚石一步步的走到这个位置，这其间的艰辛谁都不懂。
“一旦决定要做杀手，就不能回头。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让你前功尽弃半途而废也是不可能的了。”
江羡明白，楚琳不想让自己的双手再染上鲜血，可他早已背负了太多人的血债，眼下还有灭痕需要他管理，停手不停手早已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了。
江羡不想也不能停止。
“嗯……，那你想怎么办？”
说实话，江羡问出这句话还是有些顾虑的。
他还是害怕她会一怒之下离开他。
楚琳拿开江羡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我觉得，这句话我应该先问问你。”
江羡没想到楚琳会这么回答，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了几分，“问问我？”
“嗯。”楚琳眼珠转了一圈，想了想，说道，“虽然我知道这也是明知故问，但我就是想问，你会一直对抗朝廷的吧？”
假如说刚才江羡只是有一丝的惊异，那现在就是翻倍的惊异中夹杂着慌乱。
他不知道回答完这句话后，楚琳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了：“嗯……”
江羡从未觉得说出一个字是如此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