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羽的心很累。
她不敢闭眼，甚至不敢入眠。她一闭上眼睛，那些许久之前的画面就会呈现在她的脑海里。
想着父母绝望地呼喊，她就如同掉入寒渊一般，那寒冷刺入骨髓，令她颤栗。
莺羽的容貌是极好的。
刚到春雨楼的时候，她就受到很多人的喜欢，当然是对那些只看容貌的人来说，她的容貌就像是一朵正在璀璨绽放的罂粟花，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莺羽十根如葱白的手指，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姣好的手此刻却在紧紧的攥着酒杯。
对啊，她在喝酒。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喝酒，以前的她总是纳闷，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她以为就是一种特别好喝的东西，可当她偷偷的喝了一口后，她觉得那些说酒好喝的人，一定是舌头坏掉了。
可现在的她喜欢喝。酒真的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人忘掉忧愁，忘掉一切不喜欢和不想知道的事情。
如若能一直无忧无虑的多好。
一滴如水晶般的泪珠从那装着褐色猫瞳的眼里滴落下来，莺羽哭了。
她背负的太多太多，多到她觉得都要坚持不住了。
都说借酒浇愁，可喝完酒之后的她更难受了。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她仿佛坚持不住了。
穆凌，她心悦之人。
这么些年，穆凌对她一直十分照顾。尽管他是利用着自己，她依旧心甘情愿。
这一切都不同了，她想给家人报仇雪恨。可穆凌却要她停止。
她不能！她前生就郁郁寡欢了一辈子，这次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报仇雪恨。
爱情固然重要，她上一辈子就是被那爱情蒙蔽了双眼，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那她就应该好好把握。
尽管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可她还是难过。
一杯又一杯的酒被她灌进了自己的那樱红的嘴里。
无声的哭泣是最让人心疼的，次玲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莺羽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她知道，她知道莺羽的苦楚。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心爱之人。这都是放到心尖尖的人，放弃一个就相当于在心上剜一块肉，那种痛楚只有自己知道。
看到莺羽趴到桌子子无声的抽噎，次玲心疼眼前这个女子。
有着令人羡慕的容貌又有什么用，她们还是和普通人一样，有着和别人一样的忧愁甚至更甚。
“莺羽，你这般难过，我看在心里也不好受。”次玲从莺羽身后走到她面前安慰道，尽管知道并没有用处。
莺羽已经醉了，她更本就不知道在她面前的的人是谁。
“穆凌，是你吗？”莺羽满脸泪痕，“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我的家人都是被他所害，你居然让我呢放弃！”
看着莺羽难过的样子，次玲的心里也难过。
她何尝没体会过这种痛苦，因为经历过所以才更能了解。
人生在世不称意，更何况是她们这些烟花女子，被那些客人不当作人，更别说其他的人了，更是一口一个狐狸精叫着。
她们就没有尊严吗？被其他人那样叫着，她们心里何尝不是难受的，谁让她们沦落至此。
可是就算有那么一线希望，她们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供人家玩乐。
次玲漂亮的眉目里流露出一丝伤感。
“莺羽，别哭了好吗？”次玲也没办法，喝醉了的人是没办法好好说话的，因为她听不进去。
为什么喝酒？就是为了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他们只知道借酒消愁，可曾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你都不知道，我在听到你让我停止的时候我有多难过？”莺羽还是把次玲当做穆凌，接着说道，“我现在一闭眼都是我父母在菜市场上的样子。”
“血，好多血。”莺羽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我身上怎么都是血，我的亲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莺羽有些癫狂的样子，她只能把莺羽抱到怀里，“没有，没有血，你还好好的，你这样让爱着你的人多难过？”
次玲根本就没办法哄好莺羽，解铃还须系铃人，估计只有穆凌能安抚莺羽的情绪了。
想到这里，次玲毫不犹豫的将莺羽扶着坐好，又哄了哄在焦急状态的莺羽。
等着她情绪稍微安稳下来之后，次玲立马出去找穆凌。
因为心里担心莺羽，次玲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穆凌。
“怎么了？你神色怎么这么慌张。”穆凌看到神色紧张的次玲说道，“是不是莺羽出什么事了？”
穆凌一想到莺羽的事情也顿时不安起来。
“对，莺羽现在的情况十分的不好。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去看看莺羽。”看到穆凌也是神色紧张的样子，次玲就提这两个人难过，真的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这一对有情人。
难道他们俩受的苦还不够多吗？
因为担心莺羽的情况，还没听次玲说完，穆凌就已经向春玉楼飞快地走去，也不顾次玲是否能跟上。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又有没有想过，爱情是一个多么美丽珍贵的东西，得到它或许很容易，只需喜欢上一个人便可，可真正在一起的又有几个？
那就更别说门当户对，国仇家恨。
穆凌匆匆忙忙的赶来，看到莺羽的第一眼他就心痛了。
莺羽的衣衫已经凌乱，屋子里也满是酒气，眼泪还一直不停地流着，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
如果穆凌要是凑到莺羽嘴边听得话，就会听到莺羽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可现在穆凌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在那天争吵之后，本来他想让莺羽好好想想，毕竟他不想让莺羽有任何的危险，要是九王爷知道是莺羽放出去对他不利的消息，以他对九王爷的了解，莺羽估计就不会存在在这个世上了。
他不想让莺羽有任何的威胁，尽管是自己一直效忠的人，他也不允许。
穆凌走到莺羽的身边，他把桌子上的酒拿走，然后用自己的手帕把莺羽眼角的泪擦干净，并吩咐次玲准备一些热水过来。
次玲应了一声，立马跑去准备了。
她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好好谈一下。
莺羽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于是努力的睁大双眼。眼泪没有长长的眼睫阻挡，落得更加快。
“穆凌？”莺羽轻轻的唤着。
“是我，是我。”穆凌一看莺羽认出了自己，不知为何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可能，穆凌同我吵架了，他怎么可能我房间里，是我的幻觉吧？”
看着莺羽一幅自我否定的样子，穆凌内心愧疚。
之前的他的确不会在意莺羽的死活，可是渐渐地穆凌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他心悦于莺羽，没错。而且他也知道莺羽的心意。
“不是的，你没认错，我就是穆凌，莺羽你仔细看看。”
“你是穆凌？”莺羽有些愣了，没想到穆凌居然在这里。
在此之前，莺羽还一直憋着自己，虽然她喝醉了，可毕竟受到的规矩不允许她放肆地大哭或大笑。
现在看到穆凌，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所有人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面前都比较容易放下防备。
莺羽哭了，是那种放声大哭。
或许明白莺羽心里的委屈，穆凌并没有觉得诧异。反而应为莺羽在自己面前的放心让他觉得欣喜。
莺羽大哭的时候是在穆凌的怀里大哭，此刻的穆凌一会就觉得胸口湿了。
听着莺羽大哭的声音，穆凌不仅心疼，还在思考是不是自己之前的决定错了。
莺羽的身世，穆凌是最清楚不过了。在看到莺羽冒险的时候他也是揪着心的，一直都在怕莺羽出事。
当时甚至还在责备莺羽，要是她一直安稳的过着自己给她安排的生活，是该更好？
但他忘了，不知什么时候，莺羽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盈盈弱弱，仿佛自己也是被自信的莺羽所吸引。
或许自己真错了，谁会忘记自己的家仇？估计要是莺羽真的这样做了，那便不是自己所认识的莺羽了。
为什么不能放弃仕途，和莺羽好好地在一起？穆凌眼中闪烁着光亮，或许他现在做好了决定吧。
怀里的可人已经停止了哭泣，可能事情太多了，压着她缓不过来气，所以才来借酒消愁。
发泄出来了，也算是不错。
莺羽依旧抽噎着，她紧紧抓着穆凌的衣襟，害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渐渐地哭累了，莺羽的眼皮一直耷拉着。
穆凌看见莺羽垂着的眼睛，知道她是累了，便轻轻的抱起莺羽朝内室走去。
或许是太累了吧，尽管莺羽感觉到穆凌抱起了自己，可她没有一丝反抗，甚至还在穆凌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看着莺羽依赖自己的模样，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把莺羽轻轻放到床上，拿着刚刚次玲拿进来的热毛巾，替莺羽擦了擦脸。
准备去放毛巾的时候，莺羽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穆凌笑着摇了摇头，罢了，陪她一夜又何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