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恨忆当年
花开一夏2018-05-03 18:093,094

  二皇子毕竟是个有脑子的主,他主张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焦急,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可我们搜查到的人都如此气定神闲,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这一点你该如何解释?”

  二皇子沉思了一番,缓缓地开口说道:“或许……京城的百姓本来就嘴碎,菜市上大家都闲着没事干本来就会每天把鸡毛蒜皮那种丁点大的事添油加醋地互相传开,所以任何消息在京城走得都很快。再加上你前些天让你的老师如此丢了颜面,对于百姓来说可是值得品味的爆炸性新闻,自然不能放过好好品味的乐趣,是一定要一传十,十传百的。以那些庸俗之人的智力和想象力,到现在说不定京城里都盛传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或者是天神下凡惩戒人间,也都未可知啊。”

  “谣言的可能性我能够理解,可那种东西毕竟是虚虚实实的,让老百姓来传肯定传不出个所以然。可是我的问题是,那些本来是被列在重点怀疑对象里的官员,甚至是我可以肯定他们的身份绝对不是清白的官员,这时候却好像得到了某种准确消息,不然不可能如此淡定地面对我们的搜查。你忘记前几日我的老师跪地磕头,涕泪横流的模样了吗?那些官员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可真正碰到大事的时候,心理素质比狗还差。”穆凌眉头紧锁,思考了一番后,字斟句酌地作出了如上推论。

  二皇子听到最后这几句话,心里有些震惊,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出来:“说起你的老师,我倒真的有点不明白。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况且当初你新官上任时,他也都是实打实地教了你不少本事,让你一开始就没有被奸人所害。贪污了些东西是真的,又不巧在政治运动的时候站在了你敌人的党羽,可他毕竟也不是针对你。你何苦要这么对待他呢?他所做了那么的的事,大半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单单搜了他的东西也就罢了,却还让他如此受辱,毕竟人家也曾是你的恩人,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况且,就我来看,就算是偷偷地放他一条生路,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的。”

  穆凌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二皇子啊二皇子,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随意之人。是,我穆凌曾经是受了我老师的不少恩惠,可我作为学生回馈他的东西尤甚。你记得那次雨夜吗……”

  雨夜的那次经历,这时候又浮现上脑海,清晰如昨。那时候他穆凌还是个毛头小子,初入官场,对什么业务都不熟悉,对皇帝也是没有尊敬感,反而老是无意识地顶撞。自己在朝堂也没有几个朋友,而自己却又怀有了满腔奇奇怪怪的政治思想,还有激进的政治抱负。唯一的优点就是他踏实勤奋,就算不懂的公文,也必须强迫自己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啃,每日至少伏案工作到子时。他的师父除了教他只言片语的空话套话用去讨皇上的欢心,剩下来的就是给他不停地布置任务,美其名曰提升业务能力,其实就是变相地逼他出卖苦力,劳心劳力。那天倾盆大雨到了晚上还丝毫没有收势,他躲在自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还有些漏雨的草屋里看文案,他的师父却派人过来,召唤他去他们家。

  已经说过穆凌是个踏实勤奋的主,又觉得师父确实有恩于他,再加上传讯之人语气急迫,感觉是什么要紧的事正在召唤着他,于是穆凌二话不说,直直地就冲进了雨帘之中。来到师父家的时候他浑身湿透,嘴里不住地冒着寒气,喷嚏一个劲儿地打,可是师父为他开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心寒。

  一句关切都没有,也没有一句大半夜让他赶来的抱歉,有的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仿佛他是他们家的小厮,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佣人,甚至可以说是棋子。他压抑住了自己的难过和委屈,问师父寻他过来有何吩咐。师父急急地把他领到床前,让他看自己的女儿。她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褥,看得出是长了一副俊俏模样,睫毛长长的,头发也如海藻般舒展开。可她看上去极不舒服,弯弯的柳叶眉紧紧缠在一起,脸颊烫得不行,绯红的脸颊上还止不住地流下一滴一滴豆大的汗。同情心一下子占据了穆凌心中情愫的上峰。师父拜托他把他女儿送去大夫那里,他遍照做了。他把姑娘背到自己的身上,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下来披在姑娘身上,又替她撑了把伞以免她淋到雨,接着就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大夫那里。

  发现了姑娘感染的只是普通的风寒,穆凌对她的照顾也丝毫没有懈怠。喂水喂药盖被子,就这么持续了数日,不眠不休地照顾她,姑娘终于好了起来。可如此一折腾,加上之前过于操劳地读书读文案,穆凌自己的身体确是撑不住,病倒了。他一个人在自己破败的茅草屋里的床上躺了一个月,没有人来看他,连师父都不曾派人来道一声谢。几个时候他就清楚了,师父不过是朝堂上那些同样利欲熏心的小人之一。他从此再也不相信朝廷。

  二皇子听了这话,又小心地打量着穆凌渐渐黑下来的脸色,判定了他是恨急了那些吃软饭的朝中要臣,也就不再说话了。

  穆凌眼色十分凌厉地总结道:“我一定要将那些人全部查出来!”

  可是接下来的事也并没有随着穆凌的决心而变得更顺利,那些大臣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油嘴滑舌,问什么就不答什么,但是也不给穆凌足够的理由把他们拘押。穆凌和二皇子的心情开始焦急起来。

  对穆凌来说,他的心情尤其不好受。

  掐指一算,他已经和胡维桢分别七日之久了。她失踪的七日里,自己连她的只言片语的处境都未曾听说。也不知道如何能找到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安定下来,有没有找到一个住处,能不能吃上一口热饭……

  还有他们的女儿,想到这里,穆凌心里又是一紧。接着,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可是心里那块淤积的伤痛似乎并没有好转,而是越变越大,越变越重,越变越让人难受,像沉甸甸的,灌铅的石头似的紧紧地压抑着他,使他根本喘不过起来。女儿还这么小,正是该哭该闹该好好享受父爱的年龄,却因为自己无力保护她而不得不与自己相隔两地,颠沛流离,忍受无家可归的苦楚。穆凌把手指探覆上脸颊,渐渐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的缝隙成股流下。他也渐渐不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轻轻地抽泣起来。哭着哭着,他的心扉逐渐开始感受到了强烈的痛感,这痛感代替了之前的沉重感,变成了钻心的,刀子似的触感,让他不禁大声哭了起来。可自己无论如何都还是个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血汗才可流。想到这一层,他把手伸到自己的嘴里,开始用力地用牙齿撕咬以止住哭声。血丝细细密密地浮了上来,充满了他的口腔。他的泪还在流,鼻子猛得发酸,止不住地抽搐,可到底是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胡维桢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时候像播放电影般地映现在他的脑海。她那是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眼睛里除了澄澈干净,什么都没有。尘世的纷扰,俗人的烦恼,一切一切与庸俗沾边的东西,都仿佛与她相克,一点一滴都进入不了她的世界。她的人,她的性格,她的处事方式就正如她的眼睛,干净,无忧无虑。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般的姑娘深深地吸引了穆凌。他跌入胡维桢的温柔乡中,从此欲罢不能。胡维桢不仅单纯,还很体贴,也会做家务,对于从小缺爱的穆凌来说,简直是天仙下凡,简直是上天给他的前世今生积德的补偿。当胡维桢闪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对着穆凌认真地说,她愿意以身相许的时候,穆凌感觉自己心都化了,整个人生里的其他东西都可以不复存在了,再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追求的了,除了胡维桢,也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穆凌去贪恋了。

  而他又想到,这时的胡维桢正落在臭名昭著,残暴无比的毕雍的手中,不知会被如何对待,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正在无止境地坠落,坠落,天空是一片黑暗,他的人生再也没有了未来。他的脑子里面有一万种不好的可能性闪过,他想到胡维桢那双干净的眼睛里这时候可能充满了惊惧,哀叹,正在被这残忍的世界无止境地折磨着,他感觉心都被玻璃渣揉碎了,碎成了一样的渣渣,淌着血。这样的疼痛化作恨意,让他的眼睛变得通通红,恨不得把毕雍抽筋剥皮。

  可那又如何。无奈,焦急,愤怒和担忧充斥了穆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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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啼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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