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开。”这句话是对小凤说的,这句话也只能对小凤说,因为小凤才是真心帮她的人,她床上现在散落的少的可怜的银绞子,就是小凤的积蓄,银绞子这种东西,真的是作用很有限,这种东西是一条用几跟银丝拧成的绞在一起的东西。且不言这东西的价值,但说在这地广人稀之地,别人会不会搭理你还不一定,即便是搭理你,也不一定是出于好心,小凤也劝过穆念,只是穆念却只有一句话“我要离开这里”至此小凤再不相劝,唯有每日观察跑堂,妈妈等人的踪迹,再帮穆念想出逃脱路线。
穆念从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她准备了很久,就希望有一天可以逃出去,甚至她也不希望会像其他的姐妹们一样有这样凄惨的下场,花典她们都是前车之鉴。
小姐妹们刚刚到青楼来的时候,多的是人想要逃跑,甚至有些小姐妹,心性非常坚韧,逃跑一次不成就跑两次,一定要跑出去,他们这里的小姐妹,大多数都是被卖进来的,有些是父母卖进来的,有些是主人家发卖过来的奴婢。
谁没有个悲惨的身世,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再悲惨,也没有进了青楼悲惨,你当奴婢,好歹是个清清白白的身子,若是得了恩典,还能放良去过自己的生活,若是碰见一个仁慈的主家,生活也会好过很多。
可是若是你进了青楼,一辈子就毁掉了,出去别人看你的眼光都不一样,哪怕你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也会害怕别人知道你的过去,语言锋利如刀,甚至可以杀死一个人,从青楼里出来的人,一辈子甚至都不能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楼里的小姐妹,每个人都试图逃跑过,可是“妈妈”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她怎么可能不防着人逃跑,那些小姐妹们可都是她未来得摇钱树,“妈妈”既然花钱买了他们,当然不可能让自己亏了。
逃跑的小姐妹没有一个成功过,甚至被抓回来之后还被看管的更紧,有一个被卖进来的小姐妹,她也是个美人,长的十分清秀,性格也灵活,知晓先低头,她先和“妈妈”打好关系,让“妈妈”对她放下戒心。
后来有一天,她趁着黑夜逃跑了,可是没有成功,她被抓了回来,“妈妈”年纪大了,吃过的盐比小姐妹走过的路还要多,小姐妹打的什么算盘早就门儿清,早就偷偷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对她加紧了看管。
小姐妹被抓回来以后,当着所有新进楼里的姐妹,狠狠的打了一顿,打的只剩一口气,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看的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然后她就被扔进了柴房关了两天。
可是她到底是未来的摇钱树,“妈妈”还是舍不得她死的,她找了大夫来医治她,还是好生将养了两天,养好了伤,可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没有放弃逃跑的想法,她的伤才刚好,趁着“妈妈”不注意,又偷偷的跑了。
这一回还是被抓了回来,“妈妈”十分生气,这次又被人打了一回,她原本伤就只好了七八成,此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上加伤。
而且又被扔进了柴房里,关了三天,这一次“妈妈”可没有那么好心给她请大夫了,“妈妈”是个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事情,好在楼里的小姐妹们有些看不下去。
偷偷给人送了金疮药和饭菜,小姐姐好生将养了一下,也勉勉强强的活了下来,可是她始终没有放弃逃走的想法,彼时楼里恰好出了一场小小的混乱,她的伤虽然只好了五成,可是她却不愿意再等下去,硬是跑了出去。
可是她带伤的身体如何抵得上那些身强力壮的龟公,到底还是被抓了回来,“妈妈”十分生气,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妈妈”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小姐姐,知道这个小姐姐怕是不愿意留下来,又把她打了一顿。
这次只剩下了一口气,又请了大夫开了最好的药,很快小姐姐的伤就好了,可是楼里的姐妹们早就经过这样的事情,已经知道“妈妈”想干什么,可是她们却无力阻止,就在小姐姐伤好的那天晚上。
“妈妈”拍卖了她的初夜,小姐姐被糟蹋了,这次以后,她再也没有想跑的意思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脏了,世人多对女子苛刻,她这副样子哪里也去不了,小姐姐性情刚烈,她接了几次客以后,自杀了。
“妈妈”当然不可能不防着,相反,她还防的很严,房间里所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收了起来,可是小姐姐接客的时候,偷偷拿了客人的东西,就在那个时候,自杀了。客人被吓到了,楼里的生意一度十分差。
“妈妈”那个时候暴跳如雷,脾气很差,看她们看的更紧了,那个小姐姐的尸体被她随意得扔在乱葬岗,不得善终。
后来出了新的花魁,楼里的生意才又红火起来,“妈妈”的脾气也好了很多,大家才终于有了些好日子过,那个时候,穆念就决定,她一定要跑。
不仅要跑,还要彻底摆脱这肮脏的地方,也许儿时她还觉得这个地方不错,甚至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小姐姐一定要跑,毕竟自她懂事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最初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亏的“妈妈”为了抬高她们的身价,找了人来教她们琴棋书画。
说实话,因为他们这里是青楼,才子进了这里名声都肮脏了,女先生更加不可能来这里,来这里只会让人觉得女先生不检点,所以能教他们的人很少,这样的人十分难找,可是价格高了,总有人愿意来的,有时候找不到人,楼里的小姐姐们也可以教她们。
穆念识了字,看多了话本儿,才明白,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再加上小时候那个小姐姐一直逃跑,这件事出来以后,更加坚定了穆念要逃跑的决心,她不想一辈子在这个人间地狱里,攒够赎身钱实在太难太难。
想要出去更加难,花典是一个幸运的人,可是她出去的时候也已经人老珠黄,二十多岁了,所以当时那个书生看上她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幸福,只可惜最后遇人不淑。所以穆念要逃出去,绝对不能被抓回来。
她一直在谋划,一直在完善自己的逃跑计划,希望可以万无一失,她绝对不可以被抓到,被抓到以后,就什么都保不住了,
好在穆念小时候一直很乖巧,别的人都试图逃跑,可是只有她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因为那位小姐姐的关系,“妈妈”也怕穆念是装出来的,于是有一段时间看的她特别紧,可是穆念聪明,她知道不能着急。
于是做出了一个很愿意呆在这里,也很轻松的样子来麻痹“妈妈”,“妈妈”一开始自然不信,可是穆念十分有耐心,她也很聪明,一直在安静的生活,一点想逃跑的意思都都没有露出来,后来“妈妈”才渐渐放开了对她的管制。
说起来这个过程其实也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有那么多那么多次,长相儒雅说话恭谨的公子都为了带穆念离开而抛出了橄榄枝。即使是阅人无数的穆念也挑不出他们话里的毛病,看上去就是正派之人,出于可怜和悲悯的心态才想要帮穆念一把。可即使是如此,穆念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还特别谨慎地耍了一个小心机,每当遇上这样的公子,她不仅不会偷偷答应他们,随他们逃跑,反而会第一时间当做笑话讲给妈妈听,告诉她这些公子作为纨绔子弟是何等地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算,居然还想要把这里好端端的,养尊处优的姑娘带走,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本来吧,妈妈对自己给姑娘们的待遇究竟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姑娘们劳心劳力地出卖自己的青春给她卖命是很有数的——不值得,完完全全地不值得!所以她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姑娘们关在她的身边。可是被穆念这么好言好语说得久了,她竟然也开始觉得穆念所说的话是真话了,她开始相信穆念是真心觉得青楼的生意好,青楼的饭好吃,她穆念自己虽然看不起那些臭男人,但是真心诚意地跟着妈妈。
对于妈妈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极大的失误吧。做青楼这一行的,对妈妈没有别的要求,但是最大最大最需要的特质就是,能够看人,而且看人要看得准,这样谁是真心诚意买姑娘,谁是不要脸的想白嫖的客户,才能一眼看明白。可是妈妈也倒是糊涂了。
到了最后,穆念甚至可以自由的出入,只要和“妈妈”说一声就好了,于“妈妈”对她没有任何防备,这也是这些年穆念温水煮青蛙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