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目的已经达到,巴尔族使臣也不再废话,为了进一步巩固如霜的地位,他早就计划好让如霜尽量展现自己。
果然,如霜跪下谢过皇恩之后,也不离去,“臣妾听闻皇上特别喜爱一曲《霓裳羽衣》,臣妾不才,斗胆为曲编了舞,如若皇上不嫌弃,可否让臣妾献舞一曲,恭贺皇上生辰。”
秦舞弄本来以为这个人的戏也该落幕了,接下来无非就是在深宫里惶惶度日,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强行加戏的!
不仅是毕轩书,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如霜姑娘有了新的好奇,要知道早年,毕轩书也不是没有找过舞娘编舞,但是不管是民间舞坊还是宫廷御用舞娘,都没能将曲子的灵魂跳出来,这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霓裳羽衣》,这个名字秦舞弄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只知道《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所作,也算得上是一首见证了历史恋歌的作品了。
《霓裳羽衣》表达的情感是否也是一样呢?
毕旭书是知道其中一二的,当年他和毕轩书还是皇子的时候,两人相约一同外出。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大概就是这样美好的场景,所以毕轩书遇到了那个改变他的姑娘,他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和那个姑娘一起嬉戏,他曾经幻想过小丫头穿上宫廷正装的样子,但又觉得她不应该被宗室的条例限制,她应该是自由的鸟儿,有来处,有归时。
两人的相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小丫头父亲的铺子因经营不善,倒闭了,他们不得不回到远离帝都的家乡,东山再起。
那个时候,小男孩就再也没有见过小丫头,他回到皇宫,就作了这一首曲,音律动人,曲调和谐,就连乐坊的老先生都说是奇才,因而被民间传言成皇家神童。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曲并不是表达简单的男女感情,更多的是一种想象,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小丫头的感情,应该是很平淡的,霓裳羽衣都是表象。
那年以后,毕轩书再也没有作过曲。
所以那么多年,当舞娘穿着繁复的衣衫,华丽的首饰,脚步不再轻盈,毕轩书就知道,那不是有关于她的舞。
听完毕旭书的讲解,秦舞弄不由得叹息,唉!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又有谁想过,身处皇宫,他们早就丢掉了自己原有的天真,没有人教他们如何爱人,周遭一切都是权谋算计,最后和一个合适的人定下终身,完成繁衍大业。
这大抵就是身为帝王的可悲吧,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无能为力。
秦舞弄望着眼前俊朗的男人,岁月的风沙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印记,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三王爷。
她突然有一点庆幸,还好自己爱上的这个人,只是一个王爷。
这厢,舞台灯光已经准备就绪,乐队也按照规定坐在了相应的地方。
舞,开始了。
如霜还是之前那套衣衫,没有刻意迎合曲名挑选隆重的服饰,在台上翩翩起舞,水舞云袖,略悲情的音乐愣是让她跳出了一丝欢快,就像小时候的童真。
秦舞弄和毕旭书都知道,这个赌,巴尔族赌赢了。
随着音乐的曲调的急转,如霜的舞步也渐渐慢了下来,像是知道自己对一些事情无法挽救的无奈。
毕轩书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为什么她能把自己当时的心理了解得那般清楚,比如这舞,比如那画。
因为是复制品,所以有一些细节还经过了修饰,他原本的画表达的意境和如霜那首诗差距不大,他本来也就不是情感细腻的人,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有一个人懂自己了。
一曲舞毕,如霜朝皇上行了礼。直接迎上毕轩书的眼神,纵使目光如炬,也未曾退缩。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传朕旨意,如嫔此舞翾风回雪,艳惊四座,加封为妃,赐回雪殿。”一个晚上,先是为嫔,进而为妃,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嫔妃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吧,看样子,皇上是动心了。
雷哈尔族觉得,眼看着晚宴已近尾声,虽然很不愿意打扰,但再不提出族长的要求,怕是没有机会了。
为了寒邪。雷哈尔即族长之子的幸福,豁出去了。
那随从大胆出列,“皇上,我族族长不远万里派我族公子前来,一来是表示我族的诚意,二来是希望能得到皇上的赐婚,以便两国友谊长存。”
经这一提醒,毕轩书也想起来了,早些时候是和雷哈尔族说好,要和亲的,只是宫中没有合适的公主,雷哈尔族的公子也还小,所以就搁置下来了,没想到现在寒邪已经这么大了。
寒邪喝退了那个随从,拱手对毕轩书说,“皇上,臣此番前来,还准备了一支剑舞,和亲之事可否待舞毕再来详谈?。”
毕轩书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昏君一般,连连说,“好好好。”
“臣斗胆希望能有一女子在旁抚琴,以配合作舞,不知皇上是否应允?。”寒邪不愧是一个未来的族长,说起话来有板有眼。
雷哈尔族的历史,秦舞弄多少还是听过的,作为和雷国友好邦交的对象,一直和雷国有着和谐的贸易往来,出口的东西不仅制作上乘,而且价格亲民,所以雷国很多人都特别喜欢雷哈尔族的货物。
再看这人长相,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了。墨黑的长发随意扎了起来,一双剑眉又不失凌厉,薄唇轻抿,一看就不是凡人。
简单的五官组合在他脸上,倒成了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也难怪会引得那么多女子争先恐后想要一睹真容了。
秦舞弄心想,果然是王权贵族,多多少少都是长相不俗的,基因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
一看身旁人的眼神,毕旭书就知道,媳妇又被其他人迷过去了,心里好气,但又不能说什么,只有暗暗提醒,增加存在感。
他在想,要不要以后,不带她来参加这些聚会了,转而又苦笑地摇头,那都是不可能的,真是愁人。
最后抚琴合舞的人竟然又是甄舞情,不得不说,今天晚上,丞相府可算是抢尽了风头。除了不问世事的二公子,其余的兄弟姊妹都露了脸。
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按照寒邪的要求,公公们在台中央摆好了一块方形冰块,以红绸遮盖,所以人们之间剑身过处,冰晶四溅,在五彩的灯笼下闪烁着斑斓的颜色。
不过,单看寒邪这一套柔中带刚的剑法,好像在座的除了甄大小姐,也没有人能有那个魄力去抚琴合舞吧,那犀利的剑气就会把那些大家闺秀震慑住。
也不知怎么,两个人就好像是合作过无数次,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十足,甄舞情也是根据寒邪的剑法随意创作,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合拍。
秦舞弄不由得感叹:“会武功的人真的好厉害。”
毕旭书闻言失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既然觉得厉害,那要不要和我一同习武啊?。”
秦舞弄靠着毕旭书的肩,思索了一番,想到练武要做的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坚决地摇摇头,“不要,不要,有你会就行了。”
曲罢,舞毕。
那冰块上的红绸也被人揭下,注入颜料,众人一看,正是“国泰民安。”四个大字。顿时宴会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寒邪也朝甄舞情道谢,“辛苦姑娘。”甄舞情回礼。
这一份礼也算得上是有心了,毕轩书也是相当满意,试问哪一个帝王,不希望国家在自己的统治之下国泰民安呢?
招手让寒邪上前,询问他对婚配对象有何要求,可这人竟然一个字都不说,只留下一句“听凭皇上安排。”
这倒让众人十分惊奇。
于是乎,这个命运决定的时刻又回到了众位大臣的手里,各位大臣众说纷纭,意见不一,倒也有了几分热闹。
皇室中没有年龄正合适的公主,便只有在大臣的女儿当中选择,对方是族长的儿子,那婚配对象的身份一定不能太低,选来选去,好像合适的就只有那么两个人。
秦舞弄觉得,丞相之女和将军之女,还是甄舞情的概率要大一些。
果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刚刚寒邪公子和甄大小姐配合如此默契,肯定是要选甄大小姐的。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甄安已经老了,小女儿已经成为了王妃,难得再如同幼时亲近,现在大女儿又要远嫁他国,老丞相实在是不忍。
但是为了两国邦交,自己和女儿分离又有什么关系,为国鞠躬尽瘁了一辈子,难道这点事都看不明白吗?
何况这不是他的家事,而是雷国的国事,当着满朝文武还有两国使臣的面,他怎么能拒绝皇上的恩典。
所以在年轻的帝王询问他的时候,他只能毫不犹豫地说:“谢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