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舞情,你好像……和之前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呢。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大喊大叫的。”寒邪走了一步到达她的面前,心中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郁闷,与她的视线平行,像是在询问,又像是……玩味。
以前,他还好意思跟她提以前的事情,甄舞情觉得他真的太无可救药了:“你也说了是以前不是吗?寒邪,人都是会变的。反正,我于你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妻子罢了,反正你也不爱我,不如,你就放了我吧,就当我死了让我留在这里吧。”
她的语调不疾不徐,仿佛在说天气好坏般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寒邪觉得甄舞情可能是疯了吧,她居然,会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
“你莫不是疯了?甄舞情。”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逼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继续道:“你是雷国皇帝送来与我和亲的,你以为,你想不当这个王子妃,就可以不当的吗?”
“那你就当我疯了吧,反正,我不想回去。熙阑待我很好,这里的人也很亲切,我想留在这里。”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沙漠,眼底,居然是深沉的笃定。
这一抹笃定刺痛了寒邪。
他深深的望着甄舞情,像是从未仔细看过她般认真看着她,不明白究竟是甄舞情变了,还是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的认识过自己的这个太子妃。
“是我寒邪哪里待你不好?这个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竟然如此坚定的要留下!”寒邪气得松开了甄舞情的手,退了两步,默默闭上了眼睛。
甄舞情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声音阴阳怪气:“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反正,我从来都不重要。”
无论是在甑家,还是在雷哈尔族,她都从未重要过。当父亲得知她要去和亲时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她无路可走,即使难过,可是她一个女儿家,又能反抗什么呢?
现在好了,她终于逃离了那个地方。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留在这里。
寒邪听她说她不重要,登时就生气了:“你不重要?谁说的,我对你,你父亲对你,难道不好?”
“你父母亲生你养你,我也是竭尽所能对你。”
呵,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对她好?
甄舞情笑了,靠在有些微微硬的床板上,本来开始只是轻轻浅浅的笑,后来就变成大笑了,笑着笑着,她就笑出了眼泪。
父母之恩,固然重要,但可也是为人之本啊。父母对她好,是本分。至于他对她好,仅仅是因为她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从来,从来都不是因为她是甄舞情。
从来,都不是。
多么的可笑啊,甄舞情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寒邪对于她的模样很不解,但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甄舞情,默默等待她说话。过了一会儿,甄舞情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穿上鞋子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她伸出莲藕般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茶香袅袅,一瞬间整个屋里都弥漫了点点的茶香味道,清新又好闻。
“我知道你们是对我好,但是呢。你敢说,你是因为我是甄舞情才对我好,而不是因为我是丞相的大女儿?”她晃了晃碧绿色的茶杯,笑得清凉。
这么多年以来,她都一直循规蹈矩,父亲宠爱妹妹,她也不吵不闹,妹妹无论如何对她,她都告诉自己,她是长姐,长姐是不能跟小妹妹置气的。
可是这番想来,那么多年的委屈像破了闸的洪水般,接连不断地涌来,越想,她就越觉得心情悲凉。
寒邪被甄舞情突如其来的话给噎到了 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她。
组织了一下语音,寒邪才压低声音徐徐道:“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你毕竟是我的王子妃,所以,你必须跟我走。”
说着,他好像忽然就想起来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他可不是来和甄舞情谈天说地的啊,他是来带走她的!
听到这个的甄舞情手里的碧玉杯一顿,眼里冒上了腾腾的怒火,她本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寒邪,没想到他却还是坚持要带她离开:“我认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寒邪王子。”
“你再说一遍?”寒邪周身的怒火起码长了三倍,此时此刻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赶紧带甄舞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雷哈尔族有什么不好?他真的不懂!
甄舞情俊脸都气红了,可气势一久没有下降一丝一毫,她毫不畏惧的看着寒邪的眼睛,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甄舞情吞了吞口水,眉毛都没有动下:“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那你有想过你父亲那边吗?我父亲那边我同样不好交代,你呢,就继续走这里逍遥自在?然后,我堂堂寒邪王子,被传连个妻子都留不住?”
寒邪把所有利弊都与甄舞情讲清楚,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最好乖乖跟他回去才好。
因着是个汉子的原因,他讲话带着一股天然的粗狂,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带她走。
甄舞情依旧不为所动,垂了眉眼,抿了口茶水,很随意的模样:“那我不管,你可以说我被敌国杀了,这样对你名声都好。”
“你!”
寒邪几次被甄舞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又不能动手,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想他寒邪平时可是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打的啊,但在甄舞情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论讲道理,他又说不过她,武力,他能动她吗?
甄舞情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纤腰盈盈一握,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柔柔弱弱的女人了。因为,这样的女人总会激起他内心深处的保护欲。
可能甄舞情,就是上天专门派来治他的吧。
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半晌又只能无力松开。
甄舞情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时悠悠的在一边喝茶,一点也不急。
寒邪回过神来,周围扫了一扫,发现一个凳子,拿过来就坐下,与甄舞情刚好对坐。
他和甄舞情都很有默契的沉默了半晌,然后他才又开口:“你告诉我,你就告诉我一件事,到底是你被他们威胁抓走的,还是心甘情愿来这里的?”
外边巡逻的士兵走过扬起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甄舞情柳眉蹙了蹙:“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无论她自愿不自愿,她都是要来这里的。
“有关系,你必须回答我。”
寒邪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但他自己无论如何野不想去相信,所以,他才想要听甄舞情亲口回答他。
甄舞情的眼睛不经意的落到了旁边的梳妆镜上面,她道:“我自愿的。”
他就知道,寒邪叹了一口气。
“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当卧底?”他不是很相信,又或许可以说,他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想法。
甄舞情看也没有看他,顺着自己的心随意道:“很简单啊,躲你。”
呵,这话说的,好像是他逼她的一样。
不过这也说明了毕旭书的想法,是对的。
寒邪被甄舞情的话搞得已经没什么脾气了,嘴角勾起一笑,无奈得紧:“躲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心里很清楚,我懒得多说。”今天的甄舞情可以说是露出了隐藏了将近二十年的利爪了,如果说以前她是一只温驯小猫,那么现在,已经可以用不服管教的野猫来形容了。
她好似在今天,用完了那么多年的所有叛逆。
寒邪总算是明白了,他今天,或许可能真的带不走这只不听话的小野猫了。
甄舞情平时很乖巧,但也不是没有底线的,是他触到了她的底线,所以才会招惹来她那么大的反抗。
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她现在只吃硬的了。偏偏,他又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的把柄。
什么话都说得很明白了,她一个大活人,除非自己把她打晕带走,不然,在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寒邪想了多种对策,最后又通通推翻掉。
末了,他问:“你知道麦撒族是雷哈尔族与雷国的公敌,如果你不离开,你就不怕我带领两国来攻打这里,让你没有安身之地?”
呵,这种小把戏,也值得拿出来威胁她甄舞情?
甄舞情拨了拨头发,眼神波澜不惊声音,美得叹息:“你不会的,更何况,麦撒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如果你愿意冒险一试,只怕都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她又不傻,现在的局势,雷国和雷哈尔万不能来打麦撒,不然,麦撒怎么会一直存在于现在呢?
三国都是食物链之间的联系,麦撒会倒的,不过,还不是现在。
寒邪嘴角抽了抽,他这个王子妃,当真是不简单呢,以前觉得她文文静静的看似好欺负,其实啊,最不好欺负的就是她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