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林缓缓地转向了一边，眼神中是冰冷到了极致的表情。
“儿子，若是为你好的事情，千件万件我都会去做，可是孙燕姿是庶出，而且方瑜行事不磊落，若是他们母女有什么差池，你便难以逃脱，你不明白？”
雅妃纵然是如此苦口婆心地说着，但是毕云林已经表示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了，他沉沉地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每一次我来这里，母亲都与我说这样的事情，一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也不怕我累着？”
这话就好像是一把碎碎的水银，在雅妃的心上缓慢地铺开来，雅妃暂且忍住了心痛，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都不可能让孙燕姿嫁给你。”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雅妃是父亲心尖上的人，但凡是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都要让雅妃到宝华寺去求取了签来，才能定下。
若是雅妃这里不松口，毕云林就算是在父皇的面前将孙燕姿吹到天上去，都是不行的。
这么想着，毕云林就狠狠地说道：“我还以为母亲是个懂我的人，如今看着，也不过如此吧。”
雅妃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心痛地说道：“你往后看，就能明白作为母亲的良苦用心了。”
不用往后看，毕云林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对雅妃绝望了，从自己当上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以来，雅妃对她的打压从来就没有少过。
虽然表面上是疼爱，但是一涉及到核心的权力，雅妃总不能轻易地放手，毕云林看着面前这个珠光宝气的妇人，心里头难免要慢慢地泛起酸楚来。
“母亲若真是愿意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母亲原是这般慈爱之人，到了如今，也要与儿子生分了吗？”
雅妃痛心疾首地说道：“明明是你要和我生分了，我什么时候想与自己的儿子生分？”
有淡淡的沉默从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过去，不留任何声响地，就成为两个人心中各自的伤痕了。
毕云林知道，再与母妃说下去，又不知道要纠缠不休到什么时候，只是自己已经要了孙燕姿的第一次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不仅会有违他的初心，还会变相地证明了自己向雅妃妥协了。
这么想着，毕云林就淡淡地说道：“母妃，今天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都是要答应我的，因为我已经让夺走了孙燕姿的清白了。”
似乎是有惊天霹雳在狠狠地撞击了雅妃的心脏，她有些喘不上气地说道：“你啊你，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外面的姑娘你要怎么玩弄都可以，但是我让你招惹这种千金大小姐了没有？”
毕云林听了雅妃的话之后沉沉地皱起眉头，他说道：“原来在母妃的眼里，随便地玩弄别人的感情，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啊。”
雅妃倒是反唇相讥，“玩弄别人的感情是否真是十恶不赦，你为毕子海不就知道么，你如今越发地与他交好，可不是因为心性快要与他相近了？”
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慢慢地额展示出了戏谑的意思来了，毕云林稍微地转换了自己的表情，说道：“自然不是，我与他交好是为了自己的初心，与他玩弄几个姑娘没有任何的关系。”
雅妃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又知道不知道，若是孙燕姿一个不小心，将这件事情给爆了出去，你这独一无二的皇子地位会受到什么样的冲击？”
回想起从前与毕云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雅妃是如何含辛茹苦地盼着这个儿子长大的。
如今，今天不见，他竟然完全向着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展去，雅妃忍不住要将这一切归咎于毕子海的身上，毕竟，毕云林是真的在遇到毕子海的时候就发生改变了。
“不会，孙燕姿不是这样的人。”
毕云林大概是不希望在自己的母亲表现出示弱的样子来，他十分倔强地说道。
是不是这样，是你说的算的么，傻儿子。
雅妃在心里头默默地念叨着，但是与此同时，她又要开始嘀咕起来，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孙燕姿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地筹谋的？
这个想法一旦在自己的心里头生根发芽了，就会慢慢地破开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雅妃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了狠话来：“好了，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意的，你也不用在我这里白费口舌，与其在这里和我求一个侧王妃的人选，不如想着怎么表现好一点，让你父皇赏你吧。”
这么说着，雅妃已经沉沉地转过神去了，印象中，这是雅妃第一次对他表现出这么失望的样子，他有些出神，而后才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好，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去了。”
这么说着，就已经迈开步子。
等到毕云林完全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雅妃才跟身边的宫人说道：“你说，为什么如今毕云林变成这个样子了，与我认识的那个好儿子截然不同。”
宫人忙宽慰道：“雅妃娘娘吉人天相，更何况现在您中宫的位置无人能挡，就算是容纳了那孙二小姐来也没有关系吧。”
雅妃沉沉地抬起头来，问道：“怎么，连你都是这么想的么？”
此人忙低头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雅妃十分烦躁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知道什么，那孙燕姿居心叵测，没有一个大小姐会愿意上门来找不痛快的，我总觉得她并非是全心全意的。”
这么多年来在后宫之中的浸润早就让雅妃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一般说来，你表现出越发楚楚了可怜的样子，就越要被警惕，雅妃看了一眼屋外慢慢笼罩上来的黑夜，深深地谈了一口气。
溪云苑中，有佛香在慢慢地散发开来，孙紫月杵着下巴，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看着被灯罩笼着的飞蛾，飞蛾一下一下地扑腾开来，似乎是在求救，但是孙紫月早就没有心思日行一善，想的，全部是与孙燕姿有关的事情。
如果孙燕姿真的破釜沉舟要用第一次博取毕云林的同情，她的这个么妹妹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成为王妃？
这么想着，眼神中就慢慢地生出了困意来。
“小姐，您看您，从一早上打宫里头来，就这么无精打采的，可是给皇上的会诊不是很顺利呢？”
素素说着，已经慢慢地端上了一盏茶来，孙紫月接过来喝着，说道：“怎么，我看起来就是这么颓废？”
孙紫月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小姐这么劳累，一看就很不顺心，你明天是要去医馆的，这个样子，还怎么在老百姓面前表现你妙手回春的样貌来？”
便是这么说着，素素的眼神中已经盛满了无奈了。
“我今天看到孙燕姿了，她似乎还挺开心的。”
“什么？果然是让大小姐看到她了，这会子她应该是在公主的身侧十分亮眼了吧。”
素素明知道孙燕姿进去就不是只为了陪读，这会子还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孙紫月，就是为了看孙紫月能不能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孙紫月扑闪着大眼睛，说道：“你以为她真的这么单纯么，我告诉你，她这一次，可是冲着毕云林的侧王妃位分去。”
“就凭她，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来，难道还是要和之前一样处死一个宫女来树立自己的形象么？
这么说着，素素已经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样子来了，孙紫月冷笑道：“你和孙燕姿接触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孙燕姿这个人最是懂得怎么利用资源的吗。”
素素第一次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她看到孙紫月的眼神中绽放出来的黑暗一般的漩涡的时候，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难道说，她要利用自己身上的缺漏？”
这话已经得到了孙紫月的默认了，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也觉得她在走一招险棋，如果被毕云林发现了，那我们穆武侯府都要陪葬。”
孙紫月的声音冷冷地灌入了素素的耳朵内，她想到的可不是这一点。
“小姐，您有没有想到过，如果这一次她真的得逞了，那么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她日后战胜你的理由？”
孙紫月毫不在意：“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和她在这件事情上争过高低，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巩固我在京城中的大夫地位。”
要怎么说才能表示出这件事情的迫切性呢，素素只觉得自己有口难辨。
她想了片刻，说道：“大小姐，您怎么还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人以你救过几个人来作为评判你的标准的，如果孙燕姿真的成为了侧王妃，那么她就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这样您就岌岌可危了。”
孙紫月倒是对素素说的话听一点到心里头去了，她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扳指。
突然，桌子上的蜡烛火苗有了一些的晃动，孙紫月该开始还稍微地怔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她沉沉地说道：“这件事情我自有说法，你先去，我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素素知道这个时候打扰孙紫月就是一件自取其辱的事情，她稍微思索了片刻，才说道：“是。”
等到素素出了门外了之后，孙紫月才沉沉地说道：“每一次都在背后算什么本事，不如出来吧。”
孙紫月的话音刚落，就能听到一双脚轻轻落地的声音，毕云海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虽然是在灯火摇曳的地方，可是毕云海总是有特殊的方式让他倒影在窗户上的影子彻底地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