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子海的心里头似乎是有一团火在不断地簇拥着，他慢慢地镇定了自己的心神，然后稍微收敛了自己眼神中的冷意，且说道：“我知道你有通天的本事，但是你说起话来也不应该这么地不管不顾，其实，我觉得，你未必可以这么嚣张，你以为毕云海是真心实意要和你合作的么，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罢了。”
孙紫月的手心攥紧了，她的眉眼之间慢慢地生出苍凉来。
这个时候，最恨的就是别人在她的面前提到了毕云海的名字，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好像是一处的伤疤一样，慢慢地渗透进了她的皮肉之中，只是如今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她最不愿意坦白自己心思的外人，她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的心给交出去呢？
“我何德何能，能与皇上一块来这围场打猎已经是十分地难得了，怎么可能与二皇子产生合作呢？再说了，我自知与四皇子都搭不上噶，更何况是有勇有谋且我有权利的二皇子呢？”
孙紫月的眼神就在这样尖锐的话语中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毕子海的脸上了。
毕子海的眼神慢慢地变得冰凉了起来，他稍微地思忖了片刻，然后说道：“好，反正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你的意思了，你今天若是不刺激我的话，你是不会罢休的，只是我想不到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也罢，你既然愿意放弃一个可以在短时间事你功成名就的机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毕子海的眼神中分明全部都盛满了可惜的样子，功成名就这四个字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对孙紫月有十分致命的吸引力，她稍微地思忖了片刻，然后说道：“四皇子难道可以百分之百地与我说，这件事情能帮助我扬名立万？”
毕子海的心里头慢慢地浮现出了冷笑来，果然，就好像是要让毕云海妥协就应该搬出毕云欣来刺激他啊一样，对付孙紫月这样的人，只要是充分地利用了她那可笑的自尊心，一切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毕竟我们两个人如今是什么都没有的人，若是不能够相互依靠，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吗？只可惜，我若是这么真心地欣赏你，你却要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岂不是要辜负了我的一桩美意？”
孙紫月微微地颔首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只不过，我终究是个人微言轻的，也不知道成了这太医能为你做些什么？”
毕子海怎么需要孙紫月做些什么呢？
就算是她按兵不动，自己也有办法让与毕云海有关的事情轻而易举地依附于她的身上，到时候就好像是甩都甩不掉的鼻涕虫，而所有的事情最关键就在于如何让鼻涕虫上了他们的身体。
“我都说了，从一开始我就是很欣赏你的，你的经历与我很相似，且你的才华卓越，我虽然是个留恋风。尘的人，但终究是佩服有品性的女子的。”
这么说着，毕子海一紧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只酒葫芦，孙紫月这才发现，原来毕子海从来都是酒葫芦不离身的。
“真的么，我只道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再也没有知己的这个说法呢。”
孙紫月试着放低了自己的语气，因为在她看来，若是能够让自己的手心稳稳地攥着关于毕子海的证据的话，总是要比没有要好很多的。
况且，他若是可以游刃有余地行走在众人之间的，总之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受到暴击，何乐而不为呢？
毕子海的眼神在黑暗中慢慢地变得深沉，他沉沉地说道：“这是自然，世人都以为我成日沉醉于酒色之间，却不知道我最向往的是高山流水的感情，如今我冷眼看着，你倒是很符合我的审美，更何况。”
这么说着，他稍稍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景色，已经有清冷的月亮在慢慢地升腾起来了，明天就是农历十六，将是一个月中月亮最圆满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这时候记挂自己的人终究会是谁？
“何况什么？”孙紫月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孙紫月还是希望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对自己中肯的建议的，并且，只要毕子海说的越多，他有可能泄露出来的秘密就越多。总之自己这一次是肯定不会吃亏的。
“何况你一味地跟着我二哥，怎么会知道他从前做过什么样的事情来？人终究是不应该太过于善良，若是不懂得左右了自己的命运，到时候是要追悔莫及的。”
孙紫月的眼神慢慢地变得凌厉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毕子海与他说的这个话多少是存了一些真情实意在里面的，他微微地颔首，而后说道：“其实吧，你就算是不与我见面，我也断不能违逆了皇上的意思的，你来我这里反而可能让别人怀疑了去。”
毕子海这一次倒是真切地表现出了认真的意思来了：“这有什么，这皇宫中潜藏了这么深的暗流，若是这个时候不赶快表示出我的立场来，以后的日子我岂不会要不好过了么？”
孙紫月听了毕子海说这么多不知所以然的话来，心里头是很不明所以的，他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呢？
这个男人可不是醉了？
孙紫月稍微地将自己的头发拢到了耳朵的后面去，然后缓缓地说道：“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是相互表示完了各自的心意了，如今也应该散了吧。”
说着，孙紫月眉眼之间慢慢地存了倦怠的意思。
刚才毕子海说的表明立场，是要和谁表明立场？说的是哪一种的表明立场？
孙紫月只觉得头头痛欲裂，有的时候越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越是可以储存了真理在里面。
“行，孙大小姐回去也要小心一些，可不要被这夜里的风吹凉了身子。”
说着，毕子海微微地行了一个礼，孙紫月也缓缓地回了礼，便是去了。
“大小姐，这四皇子找了你来是为什么？”
刚刚进屋，素素就冷不丁地跳出来，眼神中好像是蕴含了细碎的微笑一般。
孙紫月着实被吓了一跳，她说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妮子，在我面前这样子为哪般，当心我生气起来真的要揭了你的皮。”
素素吐了吐舌。头，说道：“我不过是觉得连四皇子都来凑这个热闹了，可知您如今是抢手的香饽饽呢。”
说着，反而是自己笑起来了。
孙紫月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话好生奇怪，什么了，我就成了香饽饽了？
有淡淡的沉默慢慢地在两人之间游荡开来，孙紫月低着头思忖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我且问你，之前你可曾听说过毕子海是个会喝酒的？”
素素笑道：“大小姐，你这可就是在说笑话了，这四皇子成日都在烟花之地留恋着，怎么会不懂得喝酒这样的事情呢？”
孙紫月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今天细细地嗅着毕子海喝的酒，很是清甜，必定不是烈酒，你不觉得奇怪吗？”
素素饶了饶头，说道：“说不定是因为他害怕在皇上的面前失了分寸，所以才要这样子的吧。”
真的是这样的么，可是如果他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分明连带着都不用带着了，忍着这一时半刻的也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因为毕子海的心里头想要给自己什么暗示呢？
但是终究是孙紫月自己的猜想罢了，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是要静观其变才是最好。
“好了，如今我们自己在这里想成什么样子也是没有用，反正呢，我这个太医的位置如果是坐稳了，自然是好，到时候也该去个穆武侯看一看，他最不喜欢的这个女儿恰恰是他日后的指望。”
素素大概是从来没有听到孙紫月这样直呼其名，心里头狠狠地沉了一下，然后说道“大小姐，你可不会糊涂了，怎么就能够这么直接说了老爷的名字了呢？”
说着，就缓缓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确定了没有人影在外头晃荡，才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营帐之中可是有很多老爷身边的人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个个都在明里暗里地看着你呢。”
孙紫月的心里狠狠地一沉，她终究是对素素说的这话存了疑虑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穆武侯必定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纵了别的朝臣在皇上面前随意地打压呢。
只是这些话她未必可以直接地说出来，毕竟是穆武侯的女儿，若是连自己父亲的心思都看不懂，让素素看了又是一出的孙紫月。
“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说出百句来，我自己的父亲，我会不知道么？还用你来和我说？”
说着，孙紫月已经是慢慢地隐藏了自己神色中的惊恐，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缓缓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说道：“我也疲倦了，明天三更时候你要起床来，给皇上的那一副药，明天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出过了三次的水之后才能放在小火上细细地熬煮，知道么？”
素素连忙点头，“是，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