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保存得极好的包袱,在看到包袱的那一刻,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明亮的笑容。她乐呵呵地说:“这是我和我老伴年轻时所穿的衣物,我家老伴走得早,这些衣物没舍得扔,一直存放在柜子里,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用场。你们就拿去换下吧!我去做些吃食,想必你们都饿坏了。”
凤灵小心翼翼地接过老人家手里的包袱,感激地说道:“大娘,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大娘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快换下吧,啊!”然后便佝偻着身子去忙活了,走之前还不忘小心地为二人带上了门。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凤灵和毕云海二人,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毕云海望着眼前满脸娇羞,局促不安的女子,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情难自以,正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突然,孙紫月的身影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毕云海顿时清醒过来,不禁开始懊恼自己刚才的行为。为了缓解此时尴尬而诡异的气氛,毕云海故作镇定地说:“凤灵公主,老人家想必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你先换衣裳吧,我在屋外等你。”不等凤灵回话,毕云海便逃也似的出了房门并迅速把门带上。看着毕云海离开的背影,凤灵心里一阵失落,苦涩之情油然而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凤灵儿呀凤灵儿,你就别再去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只有月姐姐那样的人,才能和他比肩而立,共享那太平盛世。”凤灵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平复好心情后,凤灵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不一会儿便换好了衣裳。凤灵若无其事的打开房门对毕云海说:“我换好了,该你了。”毕云海不着痕迹的看了凤灵公主一眼,没见什么不妥,便起身进房间换衣裳去了。
“吃饭了,吃饭了,小姑娘,饿坏了吧?来来来,快坐下吃饭。”老人家张罗了几个简单的饭菜。“都是些粗茶淡饭,你们可别嫌弃得好!”一边忙着摆放碗筷,一边笑着说道。
凤灵听了老人家的话,连忙上前拉着大娘的手,一脸真诚地说:“怎么会呢?大娘,要不是您在我们走投无路时收留了我们,兴许我们早就横尸荒野了。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您这么说不是在折煞我们吗?”
老人家看着眼前温婉灵动的女子,不禁连连点头,十分满意地说:“好好好,你是个好姑娘,我们也别相互客气了,快去叫你相公出来吃饭吧!”
正所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凤灵之前极力掩饰的情绪在听到“相公”二字时便不攻自破,霎时间,脸颊便浮现出了两朵可疑的红云。凤灵正想向大娘解释,毕云海便换好衣裳从房间里出来了。虽然一袭布衣在身,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一时间,竟让凤灵移不开眼。毕云海见凤灵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只此一声,便让凤灵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只是,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大娘见状,心里跟明镜似的笑了笑说:“还傻站着作甚?快来吃饭吧!一会菜该凉了。”大娘的话无意成功打破了此刻尴尬的氛围。解救了凤灵。
待二人入座后,大娘便一直不停地为二人夹菜。许是过惯了皇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此刻,平淡质朴的生活显得那么不真实,大娘的热情竟让二人一时间接受不过来。凤灵正想说什么,只听大娘感慨到:“自老伴过世后,已经许久没有人陪我这老婆子吃过饭了。”大娘话音刚落,毕云海心里一怔,他难以想象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大娘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凤灵心疼的问:“大娘,那您的孩子呢?”
大娘夹菜的收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眼里闪烁着泪花,哽咽地回答道:“夭折了。我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老伴只是个穷书生,我们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可我父亲不同意,执意要把我嫁给当地的富商为妻,万般无奈之下,我便带着私房钱和老伴私奔了。改名换姓,来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男耕女织,过着平淡而幸福的夫妻生活。没多久,我便有了身孕,几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婴。可第二年干旱,久晴不雨,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土地早已布满裂缝,田里更是颗粒无收。无水无粮,人们挣扎着,靠着吃野菜,啃树皮勉强度日,可不知造的什么孽,没多久,村子里就爆发了瘟疫,霎时间尸横遍野,而我的孩子便……便这样没了……”
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老人家,凤灵自责不已,十分愧疚地说道:“大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勾起您的伤心事。”
大娘缓过神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释然地笑了笑说:“聚散无常,落叶安知花开日;生死有命,荣枯终归根先知。这……便是他的命吧,强求不得。罢了,罢了,不说我的事情了,方才让你们二位笑话了。倒是你们小俩口,看你们气度不凡,虽是一身粗布衣裳,也难以掩盖住你们举止投足间所展露的高贵气质。想必是那非富即贵之人,为何会沦落至此?”
一听“小俩口”二字,凤灵心里那平静下来的湖泊又泛起了阵阵涟漪,顿时脸又红了起来。她偷偷看了毕云海一眼,见他泰然自若,毫无反应,凤灵心里不禁黯然神伤,于是便难为情地向老人家解释道:“大娘,您别误会了,我们是兄妹,不是夫妻。”
大娘听了不以为然,以为二人是在闹别扭,便做起了和事佬,说道:“夫妻二人,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公子,你可要多让让你家娘子啊,别……”
大娘的话还没说完,正喝着汤的毕云海一下被呛得满脸通红。
“咳咳咳……”
“大娘,我们不是……”
“咳咳咳……”
凤灵见毕云海眼泪都咳出来了,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急忙上前去一边拍着毕云海的背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好点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毕云海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焦急,为自己担心的小丫头,心里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于是便越咳越用力,趁凤灵不注意,暗自使出内力逼自己咳出一口鲜血,趴在桌上,“晕”了过去。这下可把凤灵和大娘吓坏了。
“怎么办,怎么办?”凤灵顿时手足无措,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娘见状,连忙安慰说:“小姑娘,别着急,我这就去请大夫。”说完,便匆匆忙忙地请大夫去了。
大娘一离去,凤灵就失去了主心骨,一边不停的摇着毕云海,一边大声的哭道:“毕云海,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我凤灵儿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我求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知道,在你心里只有月姐姐一人,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我也尝试着去压抑自己的情感,可是,我越想压抑,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是不是个坏女人?月姐姐掏心掏肺的对我,我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呜呜呜……”愧疚、自责、害怕如洪水般一并袭来,凤灵再也招架不住,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蜷起的双腿,埋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毕云海偷偷睁开眼,稍稍一抬头便看到地上那个可怜无助的姑娘,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凤灵的一席话让毕云海的内心震撼不已,久久不能平静,可月儿是他倾尽一生去守护之人,恐怕今生他只能辜负眼前这个善良女子的心意了。
“咳……”毕云海故意轻咳一声,假装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凤灵一听,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想上前查看毕云海的情况,不料腿一麻,身体一踉跄,差点摔倒。
她稳了稳身形,急忙来到毕云海的身旁关切的问道:“毕云海,怎么样,好些了吗?”
毕云海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一想到孙紫月便将暗涌的情愫硬生生地压在了心底。于是假装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面不改色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凤灵小嘴一瘪,泪水在眼眶里大打转,委屈地说道:“你刚才被呛得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不管了。”看着眼前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小姑娘,毕云海的内心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的愧疚,于是非常歉意的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傻丫头,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了呢?”
凤灵儿听着毕云海的话,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原本只属于月姐姐的温柔和心疼,霎时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向毕云海的怀里痛苦起来。凤灵突如其来的举动,倒让毕云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怔在了那里。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滴在他的胸膛,仿佛融化进了他的心里。
“月姐姐,对不起,就让凤灵儿贪心一次吧,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把他还给你。”凤灵心里想着。毕云海终于还是妥协了,用手轻轻地怀抱着凤灵,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相拥的二人,一个饱含深情,一个无可奈何。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大夫出门问诊去了,要明日方归,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大娘急促的声音打破了此刻宁静。凤灵儿一听,连忙从毕云海怀里挣脱出来,低垂着头,极不自在的站在一旁,一双小手紧张得无处安放。
大娘一进门便看到凤灵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站在一旁,而毕云海嘴角含笑,温柔的凝视着凤灵儿这样一个画面。到底是过来人,一瞬间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大娘轻咳一声,上前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没事了吧?方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毕云海轻声的回答道:“已无大碍,非常抱歉,让您费心了。”
大娘笑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最担心你的还是你的娘子啊,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的待人家,千万别辜负了。”
凤灵一听,正想要解释,毕云海便接过大娘的话诚恳地说道:“嗯,大娘我一定会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