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跟顾翡希说完话之后就走了，顾翡希看着李明远眼底的青黑色，知道李明远也是真的很不容易，自己这么一离开，一大堆烂摊子处理起来也应该是十分地困难，可李明远却没有说这些，见到他回来了第一句话也是说着莫黎的事情。
于是也冲李明远点了点头，接下来的照顾莫黎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他了，毕竟莫黎需要的是他。
莫黎，我回来了。
尽管来之前顾翡希就可以想象莫黎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她一定是过的非常不好，而且刚刚李明远也简要地说了一下莫黎这几天的状况，顾翡希觉得他已经有了一些心里准备了，但是当他真正地看到了莫黎的样子的时候，心还是疼得无以复加。
莫黎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器，脸色苍白如纸，似乎也比他刚刚走去美国的时候消瘦了不少，这才几天啊，怎么可以消瘦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得知了他出事之后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吧。
顾翡希走到莫黎的病床旁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了莫黎的病床的旁边，握起了莫黎的手。
莫黎的手很凉，莫黎本就很白，现在因为失血显得更加的苍白，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见，还在挂着吊针，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醒过来，在维持生命的基本需要。
莫黎的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呼吸很浅，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刚刚李明远和他说的莫黎没有求生欲望是什么意思了，要不是旁边的仪器还显示着莫黎的心跳，顾翡希一定以为这不是活生生的莫黎，而是那个因为他飞机失事再也不能回来了而陪着他一起去死的莫黎。
看着莫黎的样子，顾翡希的眼睛酸涩的很，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不断地涌出来，带着他的悔意。
顾翡希真的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让莫黎变成这个样子，是，他是回来了，可是莫黎现在的样子，现在挣扎在生死线的样子，顾翡希就觉得难受极了，似乎他也像莫黎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当初自己飞机失事，知道自己即将要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怕过，难受过，但是当他知道莫黎为了他要死要活是时候，顾翡希是真的害怕了，他真的不敢相信他好不容易逃脱了飞机失事这样的生死关，大难不死没有后福，反而要迎接莫黎这样的状况。
上天真的是如此不公吗？
还是说上天让他逃过了一劫，让他活下来的代价是用莫黎的命来换吗？对于莫黎来说，自己是她的命，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莫黎又何尝不是他的命呢？这个世界如果少了莫黎，那么他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世上无非就是多了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莫黎，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啊！”
顾翡希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不过也可以听出来他在尽量地压抑着自己，这里没有别人，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压抑着自己的脆弱。
顾翡希的声音并不大，生怕吵到正在睡着的莫黎一样，尽管他知道，莫黎并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因为当初割腕失血过多昏迷了。
顾翡希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让莫黎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为什么让她这么担忧自己，他应该早一点回国才对，就算不能回国，也应该早一点联系莫黎，至少也应该联系到能通知莫黎的人。
如果莫黎能够早一点知道他的消息的话，是不是也不会这么极端了，不会因为失去了他心灰意冷而割腕自杀，如果他能早一点的话，说不定莫黎这个时候就在家里做好饭等着他，一边逗着儿子一边等着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冰冷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明明是自己当初说要一辈子保护她的，可是细细一想，好像所有的严重的伤害都是由自己带给她的，是他让她这么难过，是他让她躺在病床上，是他让她心灰意冷，这一切，都怪他。
顾翡希握着莫黎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顾翡希的手有些轻轻的颤抖，他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吻上了莫黎的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莫黎，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应该早一些，再早一些的。
顾翡希之后又再次吻了莫黎一下。
“对不起。”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些通知你我还活着，不应该让你对我这么担心，担心到恨不得随我而去。
顾翡希再次吻上了莫黎的手背。
“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的承诺我没有做到，我也不曾想过，原来伤害你最深的的竟然是我。
又是一吻。
“对不起。”
对不起，或许当初我就做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固执地把你拉进我的世界里，让你经受这些你本来不应该接受的苦难，让你流血，让你受伤，让你不断地为我担忧，让你恨不得为我而死。
这些全部都是我的错。
因为是我的错，所以不要惩罚自己好吗？
还是说，你现在这样没有醒过来，你现在这样虚弱，都是老天在惩罚我吗？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顾翡希一边对莫黎说着对不起，一边亲吻着莫黎，每亲吻一下都说一句“对不起”。
那是顾翡希的真心话。
说的多了，顾翡希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忍住的酸涩的感觉又重新浮现了，顾翡希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莫黎的样子和旁边显示着莫黎状况的仪器，尽量地忍住想要流出来的泪珠。
莫黎为他这么担心，那么也一定不希望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么难过的自己吧，顾翡希心里想着。
这么一想，顾翡希强迫自己忍住眼泪，然后，一直像刚刚那样亲吻着莫黎，跟莫黎说着“对不起”。
病房里面没有挂钟，顾翡希也没有去看时间，只是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对莫黎的亲吻和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对不起”。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流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