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怒气几乎凝实。
东方怀被声音惊醒,诧异的看了眼他,有些莫名。
太子扔掉了手中的白瓷碎片,走到戚亦然身边,拍着他的肩道:“有志气!”
他看也不看柳初,只向着戚其义道:“既然他不服气,那就让他服气。”
想到之前的比试,他转念想道,说了出口:“前面已有排兵布阵,但到底纸上谈兵,不如给他们两人各领一支军队,两军对垒,才能开出实战计谋。”
实战不像兵阵棋,兵阵棋可以看到对面出兵,实战却要算计人心。
东方怀摸了摸下巴,突然就兴趣盎然起来。
太子此言明显是向着戚亦然的,听他这样说,在场众人反应不一。
东方怀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原本也只是为了柳初才来,难免对这次比试抱有轻视。然而太子突然反转,却令他觉得里头有戏。
戚其义也是一愣,胜负已分,他作为戚亦然的亲哥哥都没有意见,谁能想到柳初的未婚夫太子会翻脸。
而戚亦然本就傲慢自负,对比试结果不服气,太子此言,正好合了他的心思,所以他直觉欣喜若狂。
然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柳初,却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她从来不信自己会输,所以再来多少场都没有问题。而太子忽冷忽热的态度,则让她觉得太子还是年少幼稚,心性不定,才会喜恶于表。
戚其义对比了抑制不住欣喜和戚亦然和淡定自若的柳初,皱眉问道:“这样不好吧,胜负已出。”
太子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示意戚其义看戚亦然,说道:“既然他不服气,那就算是输,也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戚其义眉头紧皱,暗恼戚亦然不知轻重,面上依旧威严刚毅,他为柳初拒绝道:“太子,胜负已分,再比赛,对柳初太不公平。”
“哦?”太子看向柳初,含笑问道:“你觉得意下如何?”
柳初挑眉,轻蔑而自信的道:“我没有意见。”
太子转而看向戚其义道:“你看,正主都没有否认,你愁什么?”
戚其义虽然刚正不阿,却并非一定要与太子作对,既然柳初本身都没有反对,那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只是……戚其义心底叹道,柳初同意自然是因为自己胸有成竹,而到头上丢脸的却是戚亦然,以他自负的性子,到时候怕是又要闹开。
天色渐黑,东方怀看了一场好戏,又得知三日后还要做过一场,略有兴趣。他起身,打开折扇,扇舞清风。
“不知三日后那一场比试,本王可有眼福一观?”
太子自然是不喜的,可毕竟是一国储君,西戎如今态度暧昧不明,所以他多少顾忌几分。
太子施施然道:“如果怀王有兴趣,孤自然欢迎,也好让怀王指点一下手下的宾将。”
东方怀轻笑:“呵。指点想必就不需要了,东麓自有青衫儒将在,西戎小将不敢当指点二字。”
太子微微一笑道:“那就当东麓西戎交流一下领兵心得。”
他这话实则是个试探,说是交流,其实也不会谈的太多。可若是东方怀答应了,未来若是两国开战,这就是一个勾通敌国的罪。
反之,如果东方怀答应了,就说明西戎至少不是想和东麓开战。
东方怀微笑颔首,仿佛只是听了一句很普通的问候。他含笑答道:“自然。”
鹤峰顶上,暮色沉沉。
东方怀白袍胜雪,银丝暗纹,银发如瀑泻下。
太子一席玄衣,金边勾勒,乌发被玉冠束住。
当世两个最优秀的年轻人,就在鹤峰之上,气场全开。
他们说着试探的话语,谋算着的确是天下大势。
柳初不过又站了片刻,就笑了:“天色不早了,比试也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哦对了,新的比赛流程和具体时间定下来,记得通知我。”
她走了两步,又仿佛突然想起,停下脚步说。话音未落,她又运起飞云步,踏着夜色离去。
柳初当真不在意吗?当然不是。
明明已经获胜,谁不想轻松一点,谁会想要再加试。
她只是觉得浪费力气。反正太子既然想要再比试,现在她也无力反驳。还不如想想到时候两军对垒,她该用什么来谋划这一场胜利。
柳初都已经走了,东方怀自然不会再留下,他本就是为了柳初而来。
他喜欢看戏,因为他是个十分有控制欲的人。而作为一个戏外人,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才是真正的掌控者,而不是一个演戏的人。
“那就三日后再见了。”东方怀看了眼太子,翩然离去。
虽然有些许与想的不同,比如柳初的淡然、东方怀的插足,但事情还是朝着他想的方向发展,所以他还是满意的。
太子嫌弃的看了眼远处自负又没有傲气的戚亦然,如果不是没有其他人人选,他一定不会选择用他来挫柳初的锐气。
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太子也看下戚其义道:“既然如此,戚将军,此事还交给你安排,策划好了报给孤看。孤先走了。”
他转身离去,黑衣乌发逐渐融入黑夜中。
戚其义看几人都走了,这才有空收拾戚亦然。
他虽然为人刚毅,却并不代表刚愎自用。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人可用,什么样的人不可。
他带着一丝火气,看向戚亦然道:“你可知错?”
戚亦然倔强的道:“我有何错?”
“哥哥总是爱说我错了,什么时候肯帮过我?”
“几日后还有比试,太子和柳初都同意的,西戎怀王也知道的。”
他看着戚其义,傲慢的道:“哥哥,这一次,你可不能再阻我。”
月色微凉。
虽然有内功护体,但柳初还是坐在篝火旁取暖。
有一道身影悄悄的摸了过来,坐在了柳初对面。
是林翔。
“你们下来的真晚,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从伙夫那里讨了几个馒头,你将就着对付一下。”
原来是来送食物的。他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柳初。
柳初一愣,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所以柳初一天未曾进食。她默然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个馒头,依旧冷了,不见热气。
柳初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已经冷了,外皮有些硬,带着一丝丝甘甜。
林翔在一旁絮絮叨叨的道:“你应该赢了吧?那就是副参军了,以后就得喊你大人了。”
也不需要柳初回答,他一个说的兴致高昂:“任命文书什么时候下来,还是明天才到?你……”
“还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