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吗?柳初在心底嗤笑,在她看来,这些表面的掩饰下,都是一样的心机和谋略。
然而随着道路两旁越来越空旷,柳初奇怪的发现这并不是走到宫殿的地方。她虽然许久没来,但并不代表记不得西戎宫殿的位置。
“这是哪里?”柳初出声问道。
东方怀停下脚步,笑道:“到了。”
柳初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如雪般温柔的杏花。杏花如何,微风过,零落的花瓣洒了一地。一条溪流贯穿而过,上游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四角亭,里面是宫廷侍女准备好的酒水和点心。
溪流两旁已经站了不少官家子女,溪流对岸,杏花林间,都是衣着锦绣的官小姐,而溪流这边,却都是翩翩如玉的公子哥。
柳初诧异的看向东方怀,却见东方怀轻笑道:“我说了,西戎和东麓自然是不一样的。”
柳初垂下眼睑,讽刺道:“逐水流花,这般文雅的玩法,也不像西戎的作风。”
东方怀也不在意,他耸了耸肩道:“你说的也没错,但是附庸风雅,也没人说过是一件错事。”
柳初不再理她,离了众人,带着东篱从四角亭那边走向对岸。好在虽然柳初来前什么都不知道,但莲蕊给每个人都准备充足,东篱将随身带着的软垫铺在草坪上,就在一旁跪了下来。
“小姐,请坐。”东篱低垂着头,声音细微的道。
柳初点了点,正坐在软垫上。轻薄的垫子被露水打湿,凉意很快就透过垫子传了过来。
一旁的小姐们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柳初看见刘芜也走了过来,另有几个人将她迎了过去。
从始至终,格格不入的只有她一个人。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她正襟危坐,绝不肯让人抓出一丝错来。
直到西戎的帝王出现,她才随着众人一起行礼。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十分的不显眼。
西戎的帝王,在她走的那一年,就病危了。她本以为继位的会是东方怀,但是不是。所以柳初也对东方慎十分好奇。会是怎样一个人,让东方慎放弃了争夺,甘心将王位拱手相让?
但令柳初失望的是,上坐着的东方慎,看起来也许有帝王的精明,也有东方家世代相传的美貌,但是相比起东方怀的气场来说,却如同一个普通的世子。
她又看向东方怀,却见东方怀笑的真挚。她不禁疑惑,就连东方怀这样的人,也会对一个人露出这样真挚的笑容吗?这样想着,她不禁看向另一边的柳新。而恰好此时,柳新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笑开。
是了,就连她也有倾心以待的人,东方怀对自己的兄弟倾覆所有,也不是不可以。
“起吧。”人前的东方慎,虽然不如东方怀耀眼,却也是十足的帝王威严,待众人都行礼之后,他才叫起。
“今日宴会,不过是春日近,加上有客远来,所以才有此宴,不必拘谨。”他环视一周,特别在女眷人群中仔细看了看,像是再找什么人。
莺莺燕燕一群,东方慎显然没有找到。他看向东方怀,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东方怀点了点头,东方慎只好道:“听闻柳将军也来了,还请上前一见。”
隔着溪流,柳初自然不会此时跨过去。所以她只是走出了人群,对着上周的西戎帝王欠了欠身道:“柳初,见过西戎皇帝陛下。”
东方慎笑了笑,虚抬一下道:“起吧,不必多礼。”
说是如此说,但以柳初对帝王心术的了解,自然不会再人前不给面子,依旧半蹲了下去,将一个礼行足了,才起身。
东方慎满意的点头,他笑道:“朕听闻女将军武艺高强,今日宴会,不知可否有幸?”
柳初这才觉得,东方慎怕是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帝王。宴会之上,让将军表演武艺,是舞一套剑法,还是厮杀一场?
她摇了摇头,拒绝道:“兵者,不详之气。宴会乃喜庆之事,不好在此舞刀弄枪的。”
东方慎似乎有些失望,他道:“可惜了,也只能如此。”
说着,他就不再管柳初,坐在了上首,看着众人笑道:“也别站着了,都坐下,今日我们玩的文雅一些,这曲水流觞的雅事,今日我们也来玩一玩。”
柳初惊异的看了眼东方慎,真的没有生气,而且还能有心思玩乐,看来是个心大的。她诧异的看了眼东方怀,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坐上皇位。怕是没有东方怀,这样的人在皇宫里,早就被吞的骨头都不剩了。
东方怀看到柳初的视线,抬手拾起眼前溪流里传过的酒杯,对着柳初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而上首的东方慎看见东方怀的动作,抚掌大笑道:“这还没开始呢,你就抢在人前头先喝了一杯?该罚,该罚。”
东方怀好脾气的笑了笑,此时又有侍女走到他身后跪下来,高举的托盘里三杯清酒。东方怀饮了酒,杯口向下对东方慎笑道:“酒也罚了,可以放过我了吧?”
东方慎大方的挥手道:“好吧,那就放过你了。接下来可要认真了,这酒传到谁那里,可是要表演才艺的。”
柳初微微一笑,看着兄弟俩的互动,突然觉得东方怀也不是那么可恶了。她前世在西戎没有听过西戎,但并不代表此人不重要,而说不定正是太重要,所以被东方怀重重保护起来了。一个重情的人,在柳初看来,就绝对不会是恶不可赦的人。
虽然……他们曾经的过往,回忆起来是那么可怖。
突然,四周静了静。柳初愣了一下,从思绪中出来,就见众人都在看她。木碟托着酒盏,正从她面前慢慢划过。
东方慎抚掌道:“没想到第一个中招的就是东麓来的女将,方才你拒绝了朕的提议,此时怕是不能拒绝了吧?”
柳初从容的拿起酒盏,对着上首东方慎倾身一礼,然后一饮而尽。她笑言:“我不会什么才艺,但军中多年,也会唱几曲小调。”
对岸的东方怀蹙起眉,显然发现了柳初言语中的漏洞。她明明从军不过一载,哪来的军中多年?
但此时柳初并没有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仔细想了想,然后从记忆中挑出一曲小调,轻轻柔柔的唱了起来。
军中的男儿,唱的大多是思乡的调子,渐渐的,就有那么几首流传了下来。每逢佳节,总能听见有人哼上两句。
柳初唱着轻柔婉约的调子,想起的是逝去多年的母亲。
她有家有国,却无法回去。她在家里,唯一思念的人,就是母亲。可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逝去了。
每当手下的亲兵思乡,她就在想,她虽然有家,可是那个家里,又有谁是值得她留念的呢?为了权谋的父亲,还是争权夺位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