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自以为是在义愤填膺的打抱不平,却不知道在此时的太后眼中,包藏祸心之人应该是他才对。
若是真觉得柳氏无德,又心狠手辣,是在为自己鸣不平,为何偏偏要搬到国宴上来说,这私底下难道那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吗?
而柳氏也就是柳初,她的前生乃是自己孙儿的母亲,就算是他跟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儿子有深仇大恨,可是斌儿是从她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孩子,殷木秀虽然让她讨厌,但是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很好的。
这个方将军却这般……
太后娘娘看向一旁呆愣的小太监,冷冷一笑,就算是在自己跟前儿陪着了那么长时间又如何,若是妨碍到了晋朝,妨碍到了自己儿子拼死拼活保下的江山,就算是诛九族也抵不了过错!
“小谦子,”太后懒洋洋的看了小太监一眼,“既然你觉得在宫里头陪着哀家礼佛是委屈了你,那么过些日子……也不用过些日子,就国宴之后便去冷宫那边伺候各位娘娘吧。”
也不管待在一旁的小太监,太后又转过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姚大人的夫人,“姚夫人,听闻姚大人与您伉俪情深,平日里最听夫人你的话,你也要时时提点才好,若是总这般,怎么担得起尚书之位?”
姚夫人听了这话狠狠地瞪了一眼
姚尚书大人,阎王打架你一个小鬼去参合什么?人家方将军敢说是因为有十万兵器做后盾,是因为有数年军功在身,你有什么你在这里瞎叨叨!
太后娘娘干脆利落的拨了几个大臣的话,满意的看着某些人恨不得将自己缩小到看不见的模样,笑眯眯的对孙斌道,“这道鹅掌很是不错,入口即化,不油不腻的十分可口。”
孙斌收回思绪,回复了以往的天子气度,“若是祖母喜欢,那么斌儿便让厨子时不时做与您用,您好不容易喜食一物,孙儿可要防着您吃多了腻歪,不然再到哪里给您找膳食吃?”
太后娘娘笑笑,随口道,“不了,就是不时吃点儿,我也会腻的,不过这鹅掌实在鲜美,不如赏给李大人吧?这人老了就得认,硬的东西吃不下了,就老老实实的吃软和些的如何?”
这一遭过后,相信这几日连续吃瘪又被点名的几位大人一定很能够理解,为何皇帝的性子,会如此的犀利而一针见血。
柳初压根就没有担心过场面失控,这个太后看起来不问世事,但是能够走到她这个位置的人哪个不是狠角色,若是连如此简单的计策都看不懂的话,怎么能够在这吃人的深宫活下来。
只是……柳初担心的看着站起向各国主敬酒的孙斌,恐怕斌儿他……
孙斌知道柳姨在背后看着自己,却没有做哪怕一点点的回应,他能够做皇帝也源自于父皇的悉心教导,所以他不傻,今日之事,虽然在国宴之上被祖母完美的遮挡过去,只是私下里头,孙斌觉得自己还是想要柳姨一个更好的解释。
“各位远道而来,”孙斌拿起精致的双耳酒杯,“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让各位见笑了,作为东道主,朕先干为敬!”
“无妨,”柳新不想让柳初难堪,这人是她想要庇护的,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晋皇您身边能人异士颇多,不过是政见不和罢了,左右也是为着您,旁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见怪?”
这原本就是缓和气氛的话,所有人都心领神会的配合着笑起来,于是西戎太子的一声冷哼就显得尤为突出。
“狄丘地小物稀,自然是羡慕嫉妒。”西戎国主东方慎面上丝毫不掩狂妄,“晋皇,难不成真是黄口小儿稳不住朝政?只是区区政见不合,竟然就直接在国宴之上争论起来,就不嫌脸上难看吗?”
西戎国主东方慎说完了这话,便好整以暇地看向上位孙斌的方向,整个就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想添把火的架势。
孙斌拿着酒杯的手一紧,西戎,国主这番话试探的意味已经太过明显,摆明了就是仗着国力强盛,而孙斌是新皇上位所以百加刁难。
柳新看着柳初面上已经有了隐隐的怒气,知道她是护子心切,恐怕就要忍不住了,连忙端起酒杯,浅浅地啜饮了一口,微不可见的向她摇头。
就算再担心孙膑也不会是那个只知道哇哇大哭的小孩子了,他总有一天会要独自面对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经次可以护他,一次两次,难不成还能够护他一辈子吗?
果然,孙斌很快将情绪平复下来,要重新斟了一杯酒,遥遥相敬,“西戎国主说的听见了吗,方将军,醉心政事也不是你这样的,柳初虽然一介女流,却是个难得的人才,还请将军莫要用看一般女子的眼光来看她,再说了,今日乃是国宴,将军也勿要再揪心政事,平日里认真就好了,该松快的还是要松快。”
方将军混到这个位置上肯定不只是因为军功,已经是个人精,大智若愚。
只见他就像是武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莽撞一般笑着挠挠头,大大咧咧的向柳初敬一杯酒,好像从未在意过一般,“是老方我粗莽了,还请柳姑娘勿怪,这杯酒,老方我先干为敬!”
柳初身边没有酒,便浅浅的一福身,行了一礼,自然话说的也很是冠冕堂皇,“方将军,你实在是客气了,我们都是一心一意为皇上好,您是关心则乱,柳初不敢怪罪。”
这一来一回的硬生生的把一场闹剧,变成了为君分忧而关心则乱造成的误会。
孙斌小小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没有那么紧绷,东方慎明显的不安好心,自己若是现了朝政上的疲态,恐怕西戎不久就会开始发难。
柳初看着孙斌白白嫩嫩的小手紧紧的抓着龙椅把手不放,指节都已经泛白,不由得更加心疼起来。
斌儿自小就没有怎么跟自己在一起,后来自己重生,又一直只想要报仇,把属于斌儿的国家弄成现在这样四分五裂的模样。
说到底,是自己对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