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许槿逸见许氏进了门,忙放下手中的笔。
许氏将早羹汤放在桌上,笑着靠近许槿逸的身边,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一件衣裳,许氏将衣裳披在许槿逸身上比试了一下,笑道:“刚好合适。”
“想着你和槿凌是双生子,身高体貌也应该差不多,就帮你做了一件,起初担心会有差异,现在看来刚刚好。”
“娘的手艺自然好,一年四季衣你从不间断送往洛阳,年年如此,儿子感恩。”
许氏拍了拍槿逸的肩膀,听着许槿逸的话顿时心酸,眼中也升起了薄雾,为了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她端起汤递给了许槿逸。
“你好久没有尝过娘的手艺,尝尝变了没有?”
许槿逸接过,一口一口饮下,然而他的眼中却隐忍着伤悲,汤还是汤,人还是人,只是汤的味道变了,因为人的味觉没了。
早在几年前,许槿逸就收到来信,得知父亲和叔父死的那年,许氏忧郁过度险些失去了双眼,最后眼睛是保住了,但汤药却伤害了许氏的味觉,让她一生都尝不到味道。
“没变,还是儿子记忆中的味道。”
许氏暗自庆幸,她不想让槿逸知道自己失去味觉的事情,所以一大早就带着婢女埋头在厨房中,大小做了好几锅,不断让婢女试,试完说味道,最终才觉得这味道符合,本来有些忐忑,当听到许槿逸话后也就放下了心。
“奶奶总念及你,这一次就多呆一些时间陪陪她。”许氏见许槿逸将汤喝完,一副满意的模样,心中也喜。
“好,那……”
“你在信中多说说槿凌,已弱冠之年还一副浪荡子模样,这让我如何向杨家提亲。”许氏想起许槿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气又恼。
“可是蓝田县的杨家?”许槿逸好似有些记忆,许槿凌自小与一位姑娘定了亲,前些日子忙着帮处理后事,到时忘了这个,此时听到许氏提及,他不知如何开口。
“嗯,明年杨家的姑娘就及笄了,我们也该去提亲了,但你看看槿凌这模样,哎……”
“娘……”许槿逸欲言又止。
“许府只能依靠你和槿凌,如今你这般终是苦了你,对于你我们不强求,只要幸福安康就好,延绵子孙的事只能交给槿凌,这是他逃不掉推不掉的事情,如不然我又怎能对得起许氏的列祖列宗,对的起你的父亲。”
许氏说着拉起许槿逸的手,语重心长道:
“你不要有所负担,娘和奶奶都希望你能找到一心一意,情比金坚的人。”
许氏一番话让许槿逸犹豫了,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二,但他放弃了,若此时此景让许氏和老夫人知道许槿凌死去的消息,那么无疑是痛击的,谁也不敢保证老夫人的身体能够吃的消,许氏的眼睛又是否会失明。
等到许氏离开后,许槿逸陷入沉思中,他不知道何时说为上策,何时说为下策,让他一度纠结中。
回到府中的半个月,许槿逸都对胞弟之死只字未提,反而埋头于许府的生意中,他先是找来府中的管事,查点了府中物件和银钱的流水账,然后通知许家在长安城的商铺掌柜,全部积聚于祥福楼,许家在长安中涉及茶铺、木材、还有典当行,大小共计十三家。
这一天,风和日丽正是会客的好日子,在祥福楼的雅致包厢内却聚集了十三位高矮不一,肥瘦不均的人,这些人与许槿逸对立站成两排。
在来之前他们都打听过了,来者是许府的大少爷,得知这答案让他们纷纷诧异,也都好奇,十几年未踏入长安的人今日找他们做什么?
更让他们疑惑的是,他们已经在雅间站立两个时辰,许槿逸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只见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账本,有些年纪稍长的掌柜已经略显的吃力腿脚轻颤, 即便这样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神都城中的华阳府,还有逍遥楼。
据说,华阳府是武三思的府邸。
据说,逍遥楼是武三思的酒楼。
而谁都知道武三思是武后最宠侄子。
“谁都知道我们许家是以木材起家,虽涉及颇广但木材还是根本,许家的木材行共计四十三间遍及大唐主要郡县,先不论其他的较远之地,就近而论其生意一落千丈,若不看了这些账本,我竟不知金丝楠木也成了普通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几家经管木材掌柜的额头上纷纷渗出了汗珠。
砰……
账本摔落地面的声音,十三人均都低下了头,有的甚至身体开始轻颤发抖。
“从今天开始我将会打理许府的各个生意,我这人有个习惯,那就是赏罚分明,今日这些账本我也不必看了,我相信你们一定是拿错了。”
对面的人噎了噎口水,仍旧低着头,谁也不敢附和。
“我相信一月之后,你们必能找到对的账本。”
“是。”众人齐声,他们心里各自明白,这是给他们机会,若在一个月之后答案满意,他们则无事,若是不满意……
谁也不敢尝试许槿逸身后的势力。
许槿逸离开祥福楼之后就去了许槿凌常去的小馆,点了许槿凌常点的菜,小二认错了人以为是许府二少,按照往日那样站在许槿逸身侧热络说了很久 ,话中句句不离玖风居,细致到里面何时多了新人,新人拿手的什么曲,以及新人的长相如何,说的阴阳顿挫眉飞色舞,若不是他身上的小二衣服,或许会有人将他看成说书的。
“二少爷。”小二说完并没有离去,好像在等待些什么,但他见身旁的人无所动,便低声唤道。
小二见身旁的人还是无所动,心中嘀咕着:是不是这些二少爷都知道,所以不稀奇,不打赏?
若是以前,小二还没说完许槿凌早就扔了一块银子作为打赏,但今日迟迟不见动静呢?
“听说玖风居的信儿姑娘今天卖初……”小二低下头,在许槿逸耳边低声还未说完,顿时惊恐 ,不知何时在他的颈边已经多了一柄亮晃晃的长剑,剑锋锋利的让小二不敢噎口水,生怕不小心被剑伤着。
“二少……少。。少爷。。”
“我是他的兄长。”朝南在主子的指示下收回了长剑,并随着许槿逸离开了原地,经过了这一次许槿逸终于知道了胞弟的生活,原来肆意无比,如不这样许家的生意又怎会一落千丈?
不知不觉,许槿逸在许府中又过了数日,这期间许氏每日都会给他熬制早羹汤,日日不断,而许府的生意也日益改善,无言中默默增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