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之是医者,却有很多无可奈何,医不好,救不得。
但对于吴月此次的要求,他能做到。
宋玉之抚着吴月的发丝,含着笑色,低语道。“明日我给你。”
“不着急,这里现在还能用。”吴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的那般不在意,然心里却如滴血,因为在意所以着急,因为在意所以不想失去,记忆无价宝,只怕一夕流,可许槿逸教过她,越是在意就要表现无视,这样才不会让亲者失意,让敌人得意。
吴月小坐了一会,翻了几本医书,又摆弄了一下宋玉之还未收拾的散药,她忽然想起手上的花戒。“这个戒指是不是你给少爷的?”
宋玉之将纸卷铺开,用镇纸压住,他听到吴月谈起,双眼落在吴月手指上的花戒,看了一会之后摇摇头。“这个是九娘送给你的礼物。”
吴月与许槿逸初入明月楼时,凤九娘当时也在,她将许槿逸对吴月的好,看在眼里,虽然隔窗相望,但已是明白,于是偷偷的将花戒交给了朱子叽,让朱子叽代为转交。
没想到无意之举,却是帮了吴月两次忙。
“这个除了不能让人动弹之外,还有什么坏处?”
宋玉之想了想。“正常者,应该无害。”
“那若是有孕呢?”
吴月见宋玉之不说话,低头画了一个人的轮廓,她隐隐感觉到不好。“是不是伤及胎儿?”
她记得当时曾用花戒拍在杨明仪的肩膀,若正如宋玉之而言,杨明仪腹中的胎儿必将不好。
吴月还想说什么,见许槿逸正认真画着许槿逸的画像,她低下头望过去,顺着宋玉之笔尖游走,发现仅是寥寥几笔 ,却已现神韵,画中的许槿逸是坐着的,虽然吴月很想看见许槿逸站着的画像,但是她心里明白,有时候往往一个疏忽就可以带来灾害,毕竟许槿逸一直在隐藏自己能走的真相。
宋玉之又画了几笔,然后停了下来,他走到不远处取过一个香囊递给了吴月,并用手敲了敲吴月额头。“既然知道这里不好用,还不赶紧去休息,这个是冷香凝可祝你安睡。”
吴月接过笑了笑,应了一声,离开听雨院。
等吴月离开之后,宋玉之又开始提笔,落笔前他看见不远处叠放的另一张白纸,上门赫然写了宋玉之,是自己的名字,这是第二张,就在许槿逸的下方,见此,宋玉之的心里流过一丝欣喜,但很会转眼即逝。
吴月画的人并不多,幸好都是宋玉之认识的人,所以也能画的八分像。
这一夜,听雨院彻夜灯亮,而屋中的人执笔画人,一张又一张,落笔清明,他将自己的留到了最后,约莫到了寅时他从衣柜中拿出一个包袱,将包袱放在桌子上并打开,当蓝色的布被抽走,一个与自己相像的泥人展现出来。
宋玉之的手顺着泥人上下轻抚,这是吴月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他珍贵至今,甚至看似比命重,从不离身,他细细打量着泥人,仿佛透过泥人看出自己在吴月眼中的样子。
不一会他放下泥人,终于知道自己在吴月眼中的模样,他开始落笔,笔若游龙,转眼之间,一副画像就已经出现眼前,收笔时,他发现画上还缺了一物,那便是泥人手中的那本书,既然吴月心中的自己,是个爱书之人,那他何不画上?
等画好之后,宋玉之望着屋中一幅幅摆好的画像,仿佛完成了一副佳作,心中甚喜,他开始慢慢收起墨迹已干的画像,卷好之后放置一旁,他从柜子里取过一件白色衣裳,将自己昨夜未脱的衣衫换下,然后拿起一幅幅画卷出了门,朝着逸院走去。
兴许去的有些早,屋门还关着,锦罗坐在屋前轻点着头,丝毫没有注意院内已经多了一个人。
宋玉之笑了笑,让他想起等待吴月的日子,他面朝凉亭思绪飘远,脑中,记忆中,皆是那段短暂过去,却又让难以忘却。
没过多久,屋门打开,这也扰了打盹的锦罗。“宋……”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玉之阻止,宋玉之笑看着睡眼迷蒙的人,当四目相对,吴月也笑了,因为今日的记忆还在,眼前的两人还认识。
“好了?”吴月见宋玉之手中的画轴,有些意外,同时也为宋玉之的辛苦感到愧疚。“昨夜是不是没睡?”
见宋玉之不说话,而是看着自己,吴月接过画卷回了屋内,放在桌子上,她一幅幅打开,细细的看,即便知道宋玉之会画画,也从不知道居然画的这般好,入木三分,神韵犹在。
只要喜欢的人高兴,那便不累,不辛苦,这一刻,宋玉之觉得很值,但当他见到吴月正沾墨执笔时,他却愣住了,及时阻止道:“我是最后一个画的,笔墨还未干,可以等等在写。”
宋玉之见到吴月正在画轴上标注两者之间的关系,爱人,友人,亲人,在这一刻,他真心不愿看到自己归为亲人。
当他看到吴月在许槿逸的画像上,写上吾爱时,他居然有了丝丝嫉妒。
吴月打开了其他的画轴,一一标注。“有了它们,我便不会忘了你们。”吴月说的很轻,很柔,提笔落字间更是娟秀,比起往日的狷狂草书,今日她却显得很含蓄,兴许她是担心自己连草书都会忘记。
最不想见得,宋玉之还是等来了,他见吴月再次打开自己的画卷,双眼落在吴月的手上……
“少夫人,许管家找你。”这时候锦罗突然走了进来。
吴月一听放下笔,随着锦罗走了出去,宋玉之望着空白的那处,还有吴月的背影,顿时觉得心忽然松了,离开前,他想将画卷卷起,却又放弃,然后走到吴月所站的地方,提起笔在画卷的空白处,写了官玉二字,方才离开。
“你确定她是找我,而不是找宋玉之?”吴月走出院门,听到许管家说上官婉儿已经站在正厅等着自己,这倒让吴月感到好奇。
“说是找你。”许管家看了一眼,吴月受伤的额头,见已无大碍,暗自吐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