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叽缓缓站起身,看着不远处一个盆景。“诸王身边有圣后的人,那她身边怎能没有我们的人?”
今早朱子叽和凤九娘本就在洛阳城,得知消息之后,便赶往华阳府,目的就是想问问吴月,孩子的去向,以解心中疑惑。
见吴月没有说话,朱子叽大胆揣测,道:“难道,许府和华阳府里的人,正是用这个孩子换的?”
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吴月也不想隐瞒。
“高位者生性多疑,若无让她定心,所谓的家,便不是家,随时都可能崩塌。当几日前,上官婉儿告诉我一切之后,我便明白了,这一次必将不会成功,所以我想赌,只要有命,何愁没有天下事。”
“那你就舍得你的孩子?”凤九娘抬起头望着吴月。
“不舍得,但是不舍哪有得?”她若不舍,怎会有那些人的命留得?
所以宁愿自己痛,也要留下众人命。
“丫头。”凤九娘带着几分酒意,走到吴月的身边,将她抱住,这让凤九娘想起初次见到吴月时情景,那时的吴月在昏迷中被莽夫卖到花楼,凤九娘在吴月醒后反而放了她。
第二次,吴月为了垂危的木童筹集药费,甘愿卖入花楼,却被凤九娘阻止了。
第三次,凤九娘找到了吴月,并问她愿不愿意去许府,和一位叫许槿凌少爷离开。
那一天吴月同意了。
人生匆匆数载,能够相识是缘,九娘感叹命运,她紧紧抱着吴月,好似抱的是自己的女儿,轻轻抚摸,阵阵低语。
等吴月离开之后,便没了找武三思的想法,因为朱子叽告诉她,许槿逸会无事,只是放出需要时日,也许两王兵败,便是他出来之时,此时此刻,吴月反而想去找上官婉儿,想告诉她宋玉之有危险。
当然,她知道的同时,上官婉儿也已经知道。
她整日宫里宫外忙个不停,经过许槿逸这事之后,武三思在不理她,好似一夜之间断了念想,无奈之下,她只能依靠武承嗣,但女人往往能用只有那具身体。
纵乐之后,两人大汗淋淋,上官婉儿躺在武承嗣的身边,一手搭在他的心口,轻轻滑动。“你说要帮我的,可有想到办法?”
武承嗣满脸红晕,他拍着上官婉儿的后背,说道:“只要人一天不押到京城,或死在当场,便会有救,放心他既然是你哥哥,我必然保他无余。”
“你真好。”上官婉儿笑容晏晏的抬起头,在武承嗣脸上轻啄一口。
“那是当然,昨日我已经派人出去,若是看到上官玉,必然会保护他,一切放心。”
“嗯。”虽然上官婉儿面上放心,但心里依旧放不下,她也派出了人,赶往豫州寻找宋玉之……
事过三月,两王之地终见分晓。
魏崇裕围剿三月余,于七日断其李冲人头,于次月让李贞兵败自杀,魏崇裕杀戮满满,没有降兵可言,凡是见到叛军者,格杀勿论,顿时所去之处,如红河一般,红得刺眼。
身在京中的上官婉儿听到战场无一生还,吓得殿前失礼,水溅落在武后的衣角,立即跪着。
等众人退去之后,武后皱眉道:“兴许上官玉还留得一条命,不过可不能被我找着,不然也会没了命。”
上官婉儿一惊,本以为这件事武后不知情,却不知早已被对方洞悉,她不禁感叹幸好无异心,不然早已尸骨无存。
“退下吧!”武后挥了挥手,让上官婉儿退下,然后她又招了招手,一位宫女走了出来,那位宫女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武后站起身走到孩子身边,逗弄了下,满脸笑色。
片刻之后,让人帮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然后乘着精致的马车出了宫门,一路朝着左肃政台驶去。
当她进入府门之后,发现来人正是徐遇,她疑惑的问了一声。“狄仁杰呢?”
“狄大人去了豫州。”
“嗯。”武后顿时想起,两王兵败后,必有株连的人,她已经安排狄仁杰前往处理。
随后武后去了大牢,当她进去之后,发现已经被关数月的人,依旧淡然,她笑着让人打开牢房,慢步踏入其内。
许槿逸紧闭着双眼,明知道有人走近身边,却没有睁开眼。
“这里还适应吗?”武后主动开了口。
许槿逸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武后既不跪拜,也不开口,再次闭上眼睛。
宫女端来一个凳子,武后坐下后笑看着许槿逸,见对方不理自己,便她招了招手,然后一个宫女抱着襁褓走了进来,来到武后的身边跪下。
武后接过襁褓,见孩子正在熟睡,便用手碰了碰孩子的小手,见睡梦中的小人依旧沉睡,忽然她脸上露出冷冽之气,手下稍稍用了一些力气,顿时让孩子哭出声来。
哇……的一声,震响整个大牢,也让许槿逸睁开眼睛。
“怎就哭了,一点没有你爹淡然,沉稳,也没有你娘受痛。”武后伸出手指在孩子的鼻尖上点了一下,那孩子瞬间笑了,居然伸出手拉住武后的手指。
许槿逸似乎明白什么,他倏地下了床疾步走到武后的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并给武后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都说每个人都有弱点,果然不假。”武后笑了,她双眼看着正在挥动的小手,眼中充满宠溺之色。
“赶紧抱抱吧,今日相见之后,再见还不知何时。”武后将孩子递到许槿逸的身前。
许槿逸颤巍巍的接过,他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会是什么样子,今日总算见到了,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很小的脸庞,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吴月的儿子。
虽然百般不愿,但已无可奈何。
他明白吴月为什么会如此,若是他或许……
也会这样做吧,最起码可以让七十七人活着。
随着武后招了招手,宫女从许槿逸的手中接过孩子,可许槿逸还未看够……
“希望他会让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武后站起身,望了许槿逸一眼,留下一句话之后离开了。
其实武后一直都知道,许槿逸背地在支援礼堂宗亲,正是因为他的叔父,所以留得他一命,幸好吴月够聪明,将许槿逸的羁绊送了过来,这才保全了众人的命。
这个结局,对于武后而言无疑是好的,最起码她不想杀戮许府中人,尤其是那个人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