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
天阴多云,空气里轻轻吹动的凉风在夏日里是不可多得的东西。被暴晒了好几天的树叶终于有了一整天的清凉时光,得意的舒展着自己茂盛的绿意。
但是它得加点小心,这个时候的虫子也是胃口大开的日子。
在这棵树的不远处,属于城市的黑白墙壁就阻住了它枝叶的延伸。
那是一家装修精美的咖啡厅,金色的推拉门,修饰得当的广告贴在玻璃上,室内桌椅摆放整齐干净,有悠扬的钢琴声缓缓响着,是附近音乐大学的学生在弹。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脖上的扣子松开了两颗,露出他性感的喉结。
他的样子英俊而又潇洒,沉醉在音乐里的样子分外迷人。在咖啡厅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把视线粘在他的身上,而他却对此安然自得,只有不时地一个轻微抬眼会向窗边的一个座位上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靓丽的女人。波浪长发,橙色性感的连衣裙。精致的眉眼只需要淡淡的裸妆就够了,无需再多描画。浑身气质优雅,一双笔直的长腿交叠――只有她是唯一一个没怎么看过他的女人。
当一曲终了,俊美的钢琴师走到女人的桌前。他的步履轻松,充满自信的笑容让他的面容更加夺目了。
他抽出胸口别着的玫瑰花,递到黎歌面前。
“嗯?什么意思?”黎歌歪头微笑问道。没有接过那只鲜艳的花朵。
钢琴师淡淡一笑,举着花的动作不变,说话的声音优雅贵气,只听他道:“我只是想知道,您为什么不看我?”
黎歌诧异,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自恋的人,一时没有回答上来。“额……”
钢琴师又笑了起来,这次他倾身靠了过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一样。
“还是你想引起我的注意?”黎歌往后撤了撤,眉头微微簇起。异性的过于接近让她有些不自在,只想着赶紧推开他,却没注意到身后就要接近脖颈的那只手。
“额!”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男人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脑一痛,一阵眩晕的感觉不可遏制的袭来,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是人昏倒前的感觉。“你……”她指着钢琴师,张口只说了一个字就垂下了眼睛。
钢琴师微微一动身形,正好让自己的肩膀接住了黎歌的脑袋。
“好的,我送小姐出去。”男人装模作样的说道。他的声音和二人此时的样子让一直注意着这里的人误以为他们是搭上了,不由心中都暗道可惜――多么俊美的男人呐!
直到出了咖啡厅很远,男人观察四周无人,这才呼出口气,松了肩膀,拖着黎歌的胳膊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里早先等候的人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原地只留了一个黄色带着臭味的车辙,供给路过的流浪狗兴奋嗅闻。
“老大,哪个是咱要抓的人啊?”十分钟之后,在先头的那棵树后面,一辆黑色的三厢轿车停住。
从刚开一点的车窗缝隙里一双三角眼盯着对面滴溜乱转,那只眼睛混浊,眼白上还有一点息肉,血丝网一般罩住了那对棕色的眼睛。
他们是先前向麟霆找来的人,因为任务艰难,他们也不想干,所以没有蹲点,只是直接到了雇主提供消息的地方。
车里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闻声看了看手表,时针刚刚指到10,而分针还有大半才能到了一圈。
他耸了耸眉头,拿着望远镜仔细找了一圈,道:“没看到?啧!这样,小三你进去找找。”
“我?”刚才那个三角眼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就我这样儿人家不把我赶出来就不错了吧!”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那老大嘶了声,回头就想教训手下,但当他看住人时要说出口的话却也消了音,“额……”
“好吧,小四你去。”
“啊?”本来以为今天没自己事,一直充当司机没出声的小四诧异道?
这回老大可不乐意了,一次违反他的命令可以,但两次可就不行了!“我tm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说着猛地扇了他脑袋一巴掌,“你看他!看他那逼样能进这地方吗!”
小三此时咳嗽了声,“老大,这么些年咱们一直分工合作,我这模样不也把我那份干的挺好的。”
那老大抿嘴指点着他,一副被气的无话可说的样子,他嫌弃道:“要不是老二生病了,我能带你们这群废材!”
小三皱起眉头,眼中却是无奈,心里叨咕着要不是二哥咱这伙人能混到这时候?这么些年谁不知道谁啊,你这个当老大的每回出过力吗?
但虽说心中腹诽,但还是不敢说出来,抬眼看向驾驶座,张口刚要叫唤小四,却见车门关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去了?!
“真他妈不愧是做过小偷的!”小三心里如是道。
而此时小四已经到了咖啡店外,原来刚才一见老大骂人,车里就他最小,生怕三哥祸水东引,紧忙就先下了车。
“嘶――大哥这一手劲儿可不小,到了门口的这儿脑袋还嗡嗡的呢。”
他揉了揉脑袋,垂眼仔细看了眼老大给他的照片,走进了咖啡厅。进了咖啡厅,东张四望,却转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个长得像的,反倒先遇到了服务员。“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额,”小四顿了下,思考怎么把这个服务员支走,忽然他灵机一动!微笑问道:“你有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额,波浪长发,身材很好,大概穿了一条橙色的裙子……?――她是我的朋友,我和她约好在这儿的。”
“哦,那位小姐已经走了。”
“走了?!”小四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问道:“一个人?”
“不是,她还和我们店里的钢琴师走了。”服务员噗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眼小四,表情微妙道:“我还看到那位小姐靠着钢琴师的肩膀呢。”
小四眉头一皱,点了点头:“知道了。”
小四打探到自己需要的消息紧忙回到车上,上车关门后他直接说道:“大哥,人没了。”
“什么?”
“里面没有那个女人,跟人走了――一个钢琴师。”小四重复道。“大哥你说……”
“跟一个钢琴师走了?”大哥皱眉垂眼思索,小三都被大哥吵得快睡着了,此时听到小四说话,没动脑子随口说道:“要不然咱们直接走了得了,反正咱也不想接这个活。”
不成想此话一出,那大哥居然同意了!
一行人就这么不情不愿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而与此同时,向麟霆打通了他们的电话――他想问问事情进展到那一步了。
但几个电话过去了,对面却一直是正在通话中。
一遍遍的提示音让向麟霆的眉头逾皱逾紧,最后他更是直接把手机扔了。“该死的!”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已经预感到了:“事情要遭!”他自言自语的说。
在城市里的西边,有一座小山丘,山上常年长着荒草,树木稀疏,几乎没有几棵。在这座小山朝阳的那面山坡上,有一间陈旧破烂的屋子,屋顶透光,窗口灌风。
四周的地面上空无一物,却坑坑洼洼,堆满了灰尘和来过这里的动物的粪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破屋子里的难闻的味道。
黎歌醒来之后就看到这种场景。
她的嘴被堵住,双手和双脚被一根绳子绑在后面,浑身动弹不得,很是难受。
但此时她却没有害怕,她仔细观察四周,耳朵也时刻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她不确定是谁要绑她――最起码那个钢琴师她不认得。
她在屋子里找寻一切可以割开绳子的东西,但手和脚被绑在了一起,跳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所以她只能选择了滚。
她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声响,来到破开的窗户前,却只听到风声呼啸,一点人的动静也没有。
在这座破屋子的不远处,齐腰高的草丛旁边,几个男人站在一起,脚下踩着周围一样的绿草,商量说着。
“老板不是和向麟霆竞争吗?怎么抓这个女人?”说话的人声音疑惑,一身黑色西装,正是咖啡厅里的钢琴师!
在他的面前,一个带着棒球帽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感叹道:“你不懂,商场如战场,不管你出的招多阴损,外人看到的只是你光鲜亮丽的一面――你以为那些贵族名流手上有多干净?!哼!”
“那抓她有什么用?向麟霆和她有什么关系吗?”钢琴师问道,在自己人面前,他收起了所有的伪装,如果换下这身西服,倒真的像一个单纯的学生了。
穿黑衬衫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转个身看了眼房子,见没事才看着钢琴师道:“温柔是向麟霆的妻子。”
“嗯。”钢琴师点了点头,催促道:“然后呢?”
“我们本来想绑架她,但是她平时出门很少,而且时间不定,我们很难把握。”男人勾了勾唇角道:“但是我们最近接到一个消息,温柔和这个叫黎歌的女人关系不一般,所以……”
“原来是这样?!”不用听完,钢琴师已经知道了,他抬高了眉毛,打断道:“所以直接用这个女人威胁向麟霆也是一样喽。”
“对――只是有点绕弯而已。”男人耸了耸肩,抬脚向着破屋走去――算算时间,大概人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