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顾司年和苏素二人沉默良久，空气仿佛被冻结，这样安静的局面谁都不忍轻易打破。
其实顾司年是注意到的，苏素面上浮着一层淡淡忧伤，这个什么都毫不在意的女人，也会心事重重地显在表面。他有些想发笑，又感到隐隐担忧。
二人就并肩慢慢走到轿车旁，等候多时的司机远远见他们走来，便为他们将车门都开好，静候他们上车。顾司年走到车旁顿了一下，先看着苏素上了车，他这才跟了进去。随着司机关上车门的声响，旋即车辆也开动了。
沿路风景快速地在窗边略过，苏素头轻轻搭在窗沿边，挑起眼帘看着窗外，几缕略长的刘海搭在额前，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顾司年犹豫了一下，缓缓朝她靠近，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边，“苏素，你恨你妈妈吗？”他抬起手，轻抚她的头发，像安慰一个小孩子般温柔缓慢。
苏素睫毛轻颤，“我不恨。”可能是回来路上沉默了太久没有发声，嗓子干哑得略像哽咽的声响，她转过头迎上顾司年关切的目光，“我已经习惯了，对于我妈妈，没有恨也没有爱。”
说什么不恨，不过因为他们还有血缘的这层关系，对于母女情深她不应当存有恨意，再说了她苏素也不是那种对什么都耿耿于怀的人。但是说不爱，则是因为在成长的这些年，林惠美的更多爱都给了苏瑶，自己的母亲为了财产家室，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小时候苏素还会介意，还会在夜里偷偷流泪。但是现在她早已长大，不是那个需要依赖妈妈生活的人，因此那些不满也都慢慢淡去了。更何况，她也找到自己真正可以依靠的人了。
苏素抬起头看着顾司年，忽然一阵温暖涌上心头，发自内心的微笑一点一点在嘴角漾开。
顾司年看得心疼，又感觉此刻的苏素弱小中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楚楚动人。他难以自持地凑上前，一边托住她的后脑勺，一边缓缓凑近将自己的薄唇轻吻上去。他向来有着隐忍的霸道与傲气，但此刻看着心爱的女人在面前，他却陡生温柔护之的力量。唇齿间的交融尽显小心翼翼，是他全力呵护的努力。
一阵爱意的缠绵后，他将鼻尖对上苏素，“我会永远对你好的，以后我给你所有的依靠。”他停顿了一下，指尖轻抚过苏素的面颊，“从现在起，我们是对方最亲密的亲人。”
苏素鼻头一酸，向前扑到顾司年的怀中。
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公寓前，顾司年轻摇疲惫到睡着的苏素，扶她起来。二人从车上下来，却一眼看到蹲坐在公寓门前的顾司睿。
似乎也感觉到了来车，顾司睿从地上急急站起，却因为长时间蹲坐充血的双腿而有些站不稳。踉跄了几步，他握紧了手中的一张白纸等待着顾司年和苏素走近。待二人走至眼前，顾司睿突然上前紧抱着顾司年，“哥……”他吐出一个字，却不停地咽着嗓压抑激动。
顾司年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哥，谢谢你，你为顾家做了太多太多，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做……”顾司睿深呼吸了一番，这才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完整地说了出来。如果是从前，他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哥哥如此友好地说话，但现在手上拿着顾司年放弃遗产的承诺书，他心中百味杂陈。
一旁苏素也被眼前此情此景给感动了，不由得为他们兄弟打开的心结而暗自抹泪。
顾司年笑了笑，抱弟弟的力度紧了一些。“别对哥哥这么客气，我们不是一家人嘛？而且顾家给我的也不少了，温饱、亲情……这些都是我以前不曾奢望过的。”他缓缓抵开顾司睿，忽然感觉曾经幼稚负气的弟弟长大了不少，颇有些感慨。
“是不是男人啊，这也哭？”见顾司睿还沉浸在说不出的感伤之中，顾司年故意逗他一笑，擂了他胸口一拳。
可顾司睿还是因为难过涨红了脸，看着自己哥哥在眼前，又想起两个人以往种种，还是难忍动容。
“别站着了，进去坐吧。”苏素见兄弟相见有说不完的话，忍不住先提议道，“你蹲外面那么久腿肯定也酸了吧？”她转头问顾司睿，他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走进公寓内，找了处沙发坐下。此时顾家二少这才敞开了话题。
“哥，其实我真不喜欢管公司，虽然我总以为你是为了财产才将我捆在旁边。”顾司睿有些不好意思地吐露了心声，他偷瞄了顾司年一眼，把手中承诺书装作无意地挥了挥，“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把整个公司都让给我，我觉得我承受不起。你明明那么优秀，我现在却有点横刀夺爱的感觉。”
顾司年分别递给顾司睿和苏素一瓶水，自己也拿一瓶喝了起来，“我们是兄弟，哪里分什么你我。再说了，顾家养我这么大，也是我应该回报的时候了。公司这边其实我也打理差不多了，你就偶尔大事过过目，其余时候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见顾司睿惊讶的表情，顾司年不由得笑出声来，继续补充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管公司，你放心，你做喜欢的事情，哥哥会一直支持你的。至于顾老太太和顾氏那边你也放心，我都会照顾好的。”
苏素看着兄弟间超越血缘关系的情谊，一阵暖意充斥心间，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美好包围着自己。让她不忍心眨眼，生怕错过眼前温馨的任何一秒。
顾司睿也显然没有料到顾司年会如此为自己着想，眼前这个眉目温和的哥哥与以往不苟言笑的顾司年的影像仿佛无法重合。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其实顾司年是如此细腻体贴。
“哥哥，谢谢你。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顾司睿说完，忍不住又上前紧紧抱住顾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