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尼会所里，时间已经很晚了。身穿黑色小西装的侍者送上冰饮，气泡水上面轻轻地浮着柠檬片。
顾司睿拿起另一杯马提尼，冰块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底碰撞出悦耳的声音。他笑盈盈地翘着二郎腿，外套的衣襟也敞开着，一副旗开得胜的欠揍样子。
书晓晓没有去碰那杯气泡水，一直以来她努力维系着的微笑已经绷不住了。在坦白了之后，她盈盈的眼睛里就蓄满了水光。
窗边有玫瑰花的香味，这个角落很安静，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竟然显得很静谧，暗香涌动，昏暗的小灯已经点了起来。乍一看过去两个对坐的男女像一对恋人，仿佛方才的那些都只是亲密的低语。
“别，别这样看着我，”顾司睿的嘴角又往上咧了一个弧度，“你要哭？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抖着腿，顾司睿只觉得今天真是心情太好了，“话说你还挺镇静，年纪不大，主意可不小。”
书晓晓极力忍耐着，两只手在膝盖上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我倒是很好奇，”顾司睿嬉皮笑脸地把脸凑近点儿，“看你父母也是挺正派挺严肃的人，怎么生出来一个你的？”
说完顾司睿就又倚回到椅背上，全身放松地品着杯里的酒，那边书晓晓已经忍得脸色发青。她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忍住！还不是时候！”
那个文件夹就放在顾司睿的手边，看一眼书晓晓就像被烫了似的收回了视线。“这里面的东西，要是露出去一点……”她恐惧地想，“书家也会被……”
既已经真相大白，顾司睿也放下了心。把喝了一半的杯子放在桌上，低头看看手机里有没有什么事儿。他红润的嘴唇抿着，因为低着头，平整的额头下是浓黑的两条剑眉，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两道阴影。
远远的不知从哪里飘来些音乐声，还有男女的说笑声。如果不是脸色不佳的书晓晓，低头心不在焉的顾司睿，这里的气氛也是柔和而充满暧昧的。“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啊，”书晓晓默默地想。
一开始通过顾老太太来逼迫顾司睿的时候，她也曾被顾司睿吸引过。和顾司年不同，他们两兄弟一个沉稳一个跳脱。
之前顾司年是一直懒得搭理书晓晓，而顾司睿不同，他虽然厌恶书晓晓，但是也转着脑筋琢磨着怎么对付她。所以从书晓晓的角度，就看到顾司睿有时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一来二去的，书晓晓的芳心动了。她一开始是牟着劲儿想攻略顾司年的，后来顾司睿成了顾家的当家人，她看着病床上的顾司年，只觉得心里像被塞了毛线团，乱糟糟的。
只恨上天不给她做少奶奶的命。书晓晓愤恨地想。
那边顾司睿察觉到书晓晓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有些好笑。快速浏览过手机，见公司没什么急事，他好整以暇地抖着腿，用下巴指指书晓晓，笑道：“想什么呢？”
书晓晓看他心情不错，鼓起勇气说：“我……我知道错了……”话没说完，顾司睿噗嗤的笑了，很没有风度地撇了她一眼：“哦？现在知道错了？你早干嘛去了？”
语气很温柔，但噎得书晓晓喘不上气来。顾司睿才不管她的脸色如何，自说自话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有什么用？”
书晓晓听见警察两个字顿时就慌了神，嘴唇微微抖着，一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舌头。
顾司睿把喝空了的杯子放下，伸手在书晓晓面前打了个响指：“害怕了？不过这也好办，你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把这个给你。”说着他用指节叩了叩桌上的文件夹。
书晓晓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顾司睿心中发笑，慢条斯理地说：“反正你也嫁不了我大哥了，你得去跟苏素解释一下。”想起苏素，顾司睿的眼睛暗了下来。
书晓晓还以为是什么事，立刻说道：“我答应你。”她坚定地看着顾司睿，就怕他不相信自己的保证，还诚挚地点了点头。
顾司睿闻言也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褪得干干净净，严肃地说：“你知道你要解释什么对吧？”想到书晓晓做的那些破事儿，顾司睿就一阵恶心，嫌恶地看着书晓晓。
书晓晓还以为顾司睿要留着那个文件夹当把柄，来威胁以后的书家和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好说话。一瞬间书晓晓的脑海里闪过千万个念头，面上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你放心。”
只是……书晓晓心中冷笑，嘴上犹豫道：“我懂你的意思，我可以去解释，没问题。只是……现在司年少爷还没醒吧？那苏素……的心情想必也不会好受。”
顾司睿看着她，书晓晓继续说：“我觉得她现在应该很累，精神可能也不太好，这时候不能再受什么刺激，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所以……”她抬眼看着顾司睿，鼓起勇气说，“我觉得等司年醒了以后……或者等几天，我再过去……”
书晓晓怕顾司睿反悔，急急地保证道：“我一定会去解释的，只是……我曾经也是要嫁给司年的，我怕……我怕苏素现在不愿意见到我……”大大的眼睛里蓄了些水光。“你……你能理解吗？”
说完，书晓晓泪盈于睫地望着顾司睿。
顾司睿也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想到苏素之前崩溃在顾司年病床前的样子，他心下也是一半凄凉一半不忍。“苏素……”顾司睿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难得出现了忧郁的表情。
见他这样，就像一直明媚的太阳被浓雾所笼罩似的，让书晓晓忍不住有些心疼。
顾司睿最容易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纯净的、明亮的笑容，如今这笑容被乌云所掩，一直舒展的剑眉也轻蹙起来，蒙着一层清愁，不禁让人有抑制不住的、想为他把眉间抚平的冲动。
“只是这忧郁却不是为我……”书晓晓怅惘地想，“你早已经有了挂心的人，会为她发愁，为她忧虑……”书晓晓想起她之前主攻顾老太太的策略，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蠢得不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