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卫来报,说事情已经办妥。宫御浩明白他的意思,略一点头便让侍卫退下了。侍卫一身黑衣,显然是在暗处关注着风莫忧,得了消息便赶紧过来呈报。听了宫御浩的命令,他便轻巧地翻窗而出。宫御浩随后来到了窗前,望着天上一轮明月,紧锁着眉头叹气。
宫御浩皱着眉头,心里一直牵挂着风莫忧。自从风莫忧走后,他一直想着她。宫御浩的消息十分灵通,他时时刻刻都探听着风莫忧的消息,此次听到齐落扬找到风莫忧后,他便担心风莫忧会为了齐落扬留下。是的,宫御浩了解风莫忧,那个女人会为了齐落扬下。这就像一个必然的结果,宫御浩明白,他只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宫御浩眉头拧的更紧了。宫御浩了解风莫忧,知道她会为齐落扬留下,便也也知道他宫御浩带不走她。宫御浩派去的人请风莫忧回到这里来,即使不在现场,宫御浩也知道齐落扬将如何阻拦,也知道风莫忧将如何拒绝。
可他忍不住。从成年以来,宫御浩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一旦有关于风莫忧的事情,即使碰壁,即使徒劳无功,宫御浩也总想着尽一份力,试上一试。可得到的结果总如此次一般让他伤心。让宫御浩不知如何相待的,天下只有一个风莫忧而已。
宫御浩忍不住想,究竟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呢?是时时刻刻想见到对方,是温柔地为对方考虑打算,还是即使被辜负,也还是希望对方好呢?也许这都是,那么宫御浩就是很喜欢很喜欢风莫忧了。可惜风莫忧不喜欢他,那他做什么都是一场石沉大海的沉默。
爱情从来不能量化的。不是比拼两方人马是怎么对一个人好,或者对一个人更好。爱情是一个很玄的东西,没有人能说清道明,它只会让人搅染其中不得脱身。有的人幸福有的人痛苦。宫御浩是痛苦的一方。那风莫忧呢,是幸福的么?
风莫忧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这毒虽不致命,但会让人迷失自己。这个毒说起来话就长了,它就像一个绝妙的计划,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因素的完美配合。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得了这个毒的人总是怏怏的,心理上的折磨会让人痛不欲生。
一旦碰上不利于风莫忧的事情,宫御浩总会慌了心神,多年以来,一直如此。爱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寥寥数语,便把宫御浩的心思说了全。宫御浩此刻想到这句话,嘴角自嘲地上扬起来。爱让一个刀枪不入的人有了软肋,风莫忧就是宫御浩的软肋。
宫御浩要到一处密室取出解药。他屏退了众人,独自穿过层层叠叠曲曲绕绕的游廊,走过两处宫门,宫御浩来到书房中。他先静静呆了一会儿,等确信没有人追随,他才小心地护着烛台上豆点大的光芒,来到墙壁前摸索。墙壁上满布着青砖,被一层和着香料的泥均匀平整地抹净。
宫御浩小心地倾身敲扣墙壁,直到敲到一块地方,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声音传来,宫御浩就心知寻对了地方。他把那块砖推进去,面前的墙壁忽然咔嚓一声松动,慢慢旋转出一扇门,宫御浩仍是小心地护着烛光,一抬脚便走了进去。
宫御浩的祖辈认为此药有灵性,开启锦盒必不能在晦暗阴涩之时,可刚才宫御浩还顾得了那么多么?他怕是把一颗心都落在风莫忧那里了。情意是多么可爱又可恶的东西,它总让人哭笑不得,无所适从。当局者迷而已。
这解药难得,需用埋在地下三年以上的陈年雪化成的水,春天树木萌新生长的第一片嫩叶,夏季一百只蝉褪去的外壳,秋季三尾头顶有一处圆润的白的红鲤鱼的翅血,以及各种生长在悬崖峭壁上不好采摘的名贵药物和成才能得到几粒解药。
祖辈一直把这剂药丸当成珍宝,制成一剂少则三五载,多则数十年。每剂绝不超过十丸。这药既能解毒,也能要命,要的是这稀世珍宝的主人的命,即使这主人身份尊贵。因此皇家一向不声张此毒的解药出源,即使救命,也是派一隐秘侠客将药送至目的地,以防追连。
暗门后面是一处不大的空间,不过里面装修地很精致,桌台背椅,面面俱到。宫御浩快步走到金丝楠木书架前,此处又有一暗格,需要一些奇门遁甲之术,遵照规律开启暗格。宫御浩心中默念着口诀,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宫御浩放置在门口的机关忽然响动起来。
原来这解药的存放地点仅有两三人知道,祖训有云,即旁人不得知晓解药存放地点的消息。知道的人,除非是被允许知道,除非就是死。听到门口铜铃的细微响动,宫御浩连忙停了动作,专心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不多时一只夜猫的叫声传入耳朵,宫御浩才松了一口气。
解药就放在锦盒里,宫御浩小心地打开,取出两丸。那药丸晶莹剔透,在灯火下闪出洁白莹润的光芒,并且光芒偏暗的地方又透出浑厚无暇的厚重感。宫御浩掏出随身携带的锦绣荷包,把药丸放了进去,便顺着原路返回,等到了书房又回身小心地抹去痕迹。
其实连宫御浩见到解药的次数也不多,因为这毕竟是家族的根本,不能轻易示人。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当时宫御浩还是一个年轻的娃娃,有一次夜里忽然气氛紧张起来。没有人给宫御浩说这一点,但他就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随从抬来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宫御浩便知道此人是中了毒的。即使那人病在垂危,但当时的掌权者——宫御浩的爷爷也按下一颗救人的心,把那人交给侍卫,只等第二天便打来锦盒取出药丸救人一命。宫御浩第一次见解药也就是在那时候。当宫御浩第一次见到这解药时,他便被那白色的光芒所吸引,他不禁伸出手去想抚摸那个药丸。
宫御浩还记得,当时他被一掌打开,平日里慈祥的长辈此刻对他严肃地呵斥,“你可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之处?”宫御浩便吓得噤了声,规规矩矩的站好。不过一会儿他还是被带了出去,因为他尚是个小孩子。
摇摇头,把脑海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赶跑。宫御浩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已然成年,不禁勾起了嘴角。人竟然是在一瞬之间长大,所好奇的东西与所喜爱的东西逐渐变化。长大是一件辛苦事,却也是一件乐事。人长大后仿佛拥有了自由,却又仿佛失去了自由。这一念之间忽而变化的观点,便是长大的标志,即胡思乱想。
随即,宫御浩快步走到桌子边,在桌子上铺展开纸张,提笔写了药丸服用的法子,写好后工整地叠住收在荷包里,宫御浩便离开了书房,走到明亮处,招来一个心腹手下,低声交代起来。那人听完后领命退下,不多时一个黑色的身影越上墙头,往风莫忧的如今所处地方的方向而去。
随即,宫御浩又行了一声暗哨,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出来几个侍卫,这是宫御浩手下的杀手。宫御浩对着他们交代了几句话,特别叮嘱说不要伤了风莫忧。这些人都是在宫御浩手下做事多年让人放心的人,他们做事极为谨慎小心,得了命令便退下,也是如同前两拨人一样无踪无影地消失了。
交代完了事情,宫御浩无事可做,便信步至房中,交代人烧水,他要沐浴。很快婢女便抬着水桶鱼贯而入,把一桶桶烧开的热水倒入大盆中。宫御浩屏退了众人,把衣服解开便入水沐浴。
浸泡在热水中,宫御浩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自己不断地加中药进去,每一味中药都有它自身的作用,它们是人类与自然的桥梁,是人类与万物亲近的渠道。宫御浩这时候便开始漫无边际地想象,想象着如果风莫忧在身边,他该是多么完美的人生。
其实宫御浩一直好奇,他究竟比齐落扬差在哪里。论武功,论家室,论样貌,论所有,宫御浩自认为并不比齐落扬差。可是一个女子的心偏偏托付给了齐落扬,而宫御浩又怎么抢都抢不过来。那颗带着满满爱意的心是最容不下别人的,也是最不能分享的。
那颗心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什么也比不过一颗珍贵的真心。可是宫御浩想,终其一生,或许他都得不到这样一颗真心。这样的想法让宫御浩嫉妒起齐落扬来,他在水下的手握成拳头,越握越紧,显露着铮铮的恨意。
“齐落扬!”宫御浩咬着牙低声狠道,“为什么你总是可以得到的这么轻易,而我却要永远这么曲折这么卑微地求一份爱呢?”宫御浩这么问着,似乎也是在问自己。可是这将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永远也没有回答,永远也不能清楚。想到这里,宫御浩丧气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