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冉沫雅蓦地笑了起来,那笑是近乎疯狂的,是撕心裂肺的。
或许是因为绝望,她姣好别致的面孔微微地扭曲了起来,咋一眼看过去,竟是有几分狰狞。一旁的侍从士兵见了,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
刚刚宫御浩甩开她的时候,有些太过用力了,她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她的侍女怕她摔倒,所以一直搀扶着她。
“你们都走开!退下!”
冉沫雅看都不看侍女一眼,两手一甩,将两旁的侍女直接推开。毕竟是习过武的人,她一推,两个侍女直接摔到了地上。
其中一个侍女的脑袋一不小心撞到了地上的石头,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哀嚎连连。可冉沫雅看都没看她一眼,此时她的眼眸里,只有宫御浩。
宫御浩已经跨上了白马,准备出发了。他勒了勒缰绳,正准备下令出发,却见冉沫雅毅然决然地向这边大步走来。
于是,宫御浩挥了挥手,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没想到冉沫雅这个女人如此麻烦,如此啰嗦!
火烧燃眉的关键之际,她竟是屡屡阻拦自己,真是碍事!
宫御浩勒紧缰绳,转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冉沫雅,冷声道:“冉沫雅,你还想怎样?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更讨厌死缠烂打、胡搅蛮缠。你应该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明白!”
“我当然明白。”冉沫雅声音响亮干脆。
她的脸上早已褪去了方才的惶恐不安,只剩下慢慢的坚定与决然。抬起头颅,直视着宫御浩,不躲不闪。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进去。”冉沫雅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走到宫御浩的白马前,“这森林里危机四伏,满是未知的危险。你不能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一意孤行!”
宫御浩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他俊朗非凡的面容,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让开。”从宫御浩的唇中蹦出了两个字。
明明是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却无形之中充满了令人折服与恐惧的压力。可冉沫雅充耳不闻,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她如雕塑一般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的侍卫士兵纷纷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宫御浩,你若是想进这个森林救她,我冉沫雅定是不敢拦你的。”她开口,每个词每个字都顿挫有力,却又充满了丝丝缕缕的悲怆凄凉。
“她有事无事,是生是死,和我冉沫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是,你的安危,你的生死,和我有关。你若是受伤,我便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是死,我也不会苟活在这世上。”
话音落下,宫御浩的手猛地拽住了手中的马鞭。他似乎没想到冉沫雅会如此直白地说出心声,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有些错愕诧异,也有些懊恼。但那细微的表情,很快便被他掩藏了起来,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冉沫雅。”宫御浩念着她的名字,声音明显放柔和了许多,没有了之前冷漠与杀气,“让开。”
几个宫御浩的亲兵见此情景,赶忙大步冲上前,想要拉住冉沫雅。
这个冉沫雅也太不识趣,太胆大包天,太不怕死了!
宫御浩的脾气性格谁都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说到做到。他说出的命令,无人敢反驳,无人敢忤逆违抗。这个冉沫雅,今天怕是吃错药,活腻了吧?
虽说冉沫雅和宫御浩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有些微妙,有些暧昧。但今日,冉沫雅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宫御浩,怕是小命要不保啊。
冉沫雅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周围一圈想要拉走她的士兵,轻声道:“多有得罪。”
刹那间,她的衣袖翩翩飞舞,几股气流从她的掌心发出,击向围住她的几个亲兵。
“噗咚——”
转瞬间,那几个亲兵便像沙包一眼飞了出去,然后在几丈外的地面上落了下来,四脚朝天,狼狈不已。
“不想死的话,就别拦我!都让开!”冉沫雅扫视了一圈,冷冷道。
那几个亲兵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不堪地站到了一旁。没有宫御浩的指示与命令,他们是不会再出手拦冉沫雅了。
冉沫雅的意思,在场的只要是聪明人,都已经明白了。方才他们几人围住冉沫雅,冉沫雅明明可以拔剑,也可以命令自己的毒蚁兽对抗他们。
可她没有拔剑,更没有让毒蚁兽出击——拔剑,就算命大不死,也必定是要见血了。至于毒蚁兽,若是被毒蚁兽伤着,九死一生!
冉沫雅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她并不想伤害他们!因为他们是宫御浩的亲兵!
“宫御浩,若你执意要进入森林,那便从我冉沫雅的尸体上踩过去吧!”冉沫雅提声说道。
她的眼眸里蓄满了眼泪,差一点点就要夺眶而出。但她一抬头,一咬牙,还是被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绝对不能让宫御浩看出她想哭,绝对不能!她冉沫雅不怕死,从来都不怕。
听到冉沫雅居然这样说,宫御浩的拳头用力地攥紧,青筋十分明显地暴了起来。
如果眼前的这人不是冉沫雅,而是别的士兵,肯定早就被他一拳打得脑浆崩裂、鲜血四溅了。
宫御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玩世不恭的表情,“冉沫雅,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你动手吧。”冉沫雅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闭上了眼睛。
看到宫御浩这般不管不顾、一意孤行,说实话,她心中着实不好受。她不仅为自己感到悲哀,也为宫御浩感到难过。
他深爱的女人,早就心有所属。她对他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多与他说一句话。
可他还是痴痴地迷恋着她,不愿意放手,不愿意伤害他。
甚至,拼了性命,都要去救她!
她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烛火前沉思,自己究竟是哪里比不上风莫忧?
论说容颜,她丝毫不比风莫忧差。虽然两个人并不是同一种风格的人,但冉沫雅自小便被周围的人称赞为“倾国倾城之容”。
论说武功,她也不输给风莫忧。
从武功上看,风莫忧几乎毫无特长,内力也是平庸至极。说句难听的,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
而自己,在武学上颇有研究,虽然不是登峰造极,但在女子中也算是不错了。并且还成功地驯服了毒蚁兽这种不可多得的“魔物”。
从身份地位上来看,是自己也是分毫不输给风莫忧。
那自己到底哪里输给了风莫忧呢?是自己出现的时日不对?还是自己太早认识他了?
有时候,冉沫雅会质问自己,我是不是很像另一个宫御浩?明知他心中已有风莫忧,可自己心中仍是放不下对他的感情。
不是不愿放,而是根本放不下。爱一个人,爱得深入骨髓,又怎能轻易忘记,轻易放下。
细细想来,自己似乎比宫御浩更傻啊?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同情宫御浩呢?
爱而不得。其实,自己与宫御浩,都是同一种人啊!
冉沫雅就那样一直闭着眼睛,许久过去了,她都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听见了几声毒蚁兽发出的“嗡嗡”声。
她微微地睁开眼睛,发现宫御浩已经下了马,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好似云中降临的天神一般。
“宫御浩!”冉沫雅按捺不住心头的欢喜,她欣喜若狂地叫出了声。
他果然是不舍得伤害自己的!冉沫雅心想。
宫御浩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冉沫雅,你是否见到过习武之人,丢弃自己的武器?”
冉沫雅毫不迟疑地回答:“沫雅不曾见过。”
“为何?”宫御浩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的眼眸。
“习武之人,若是丢了自己的武器,那便等于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护盾与攻击敌人的利刃。最后只会粉身碎骨。所以沫雅不曾见过。”
她抬眸望着宫御浩,只见宫御浩的黑眸毫无波澜、深不可测,脸上的线条僵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即使近在咫尺、面对着面,但冉沫雅根本就猜不出宫御浩到底在想什么。
“呵。”宫御浩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冉沫雅的脸。
这般的宫御浩是极其少见的。他平时根本看都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更别说碰自己了!
冉沫雅用力地眨着眼睛,生怕这一切都是她的梦境。但从脸上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她明白——这是真实的,不是梦!
但很快,她的“美梦”便彻底终结了。
宫御浩凝视着她的眼眸,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戏谑的弧度。
他拍了拍冉沫雅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会好好爱惜你这把利刃的。若是有朝一日,你不中用了,我也不在乎。因为普天之下,好的武器是用之不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