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经历了两个幻境,风莫忧现在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筋疲力尽。那种“累”,不是体力透支的劳累,而是心灵上的疲累。
风莫忧敛紧了眉宇,叹了口气,只觉得头部一阵阵地晕眩。她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支撑住自己的额头,而齐落扬见了,赶忙扶住她。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齐落扬关切不已地说。
因为头部不停传来剧痛,风莫忧根本没有力气回答齐落扬。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镇定下来。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错觉。特别是在经历了这扑朔迷离的两个幻境之后,有一种奇怪的错觉,愈发的鲜明,不断地冲击着她自己的理智。
他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诸多不易诸多磨砺。遮天蔽日的奇怪森林,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皇族龙鱼,横行霸道的、夺人性命的超大型蝙蝠,一夕间全部死亡的古代村落……
这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种种,都是那么地令人匪夷所思。细细一想,简直是超出了风莫忧对这个世界原先的认识,可以说是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风莫忧忽然想,会不会,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境呢?一切都只是假象。而下一秒,她便会醒来。醒来后,她会愕然发现自己其实是身在皇宫的卧室里,而之前发生的那一切,不过是她的梦境而已。
或许,病床前的李嬷嬷还会告诉自己,自己是因为生病,而昏睡了七天七夜……
风莫忧想到此时,唇角不自觉地划过一丝苦笑。齐落扬问起,风莫忧笑着将她的看法说了出来。
没想到齐落扬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风莫忧的脑袋,又将风莫忧两颊上的一些灰尘与泥土拂去,他说:“你可感觉到我的手?”
风莫忧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感觉到了。”
“你想啊,若这些都是你的梦境,那我一定也是你梦境里的虚假人物了吧!可你看,你可以触碰到我,我们可以彼此触碰、抚摸、拥抱。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齐落扬收敛起了脸上一贯的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而凝重地直视着风莫忧的双眼。
在风莫忧满是忧虑与迷惘的双眸里,他看到自己。
那还是自己吗……衣衫褴褛,头发虽几次整理过,但还是十分杂乱。自己光洁的脸庞上沾满了灰尘与泥土,狼狈不堪。
“这一切,都是我们真真实实经历的啊。”齐落扬将手按在了风莫忧肩膀上,盯着她的面孔说。
“或许,我应该感谢这一切不是我的梦境了。”风莫忧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这样,我们经历的重重磨难,层层艰辛,也才是真实的啊”。
风莫忧定了定心神,环顾了一圈四周,朗声道:“这房间似乎也没什么异常了吧?”
齐落扬点点头,揽住风莫忧的肩膀,“那咱们还是去第四间墓室吧,我还是觉得那间房间并不像我们所见的那么简单。”
回到第四间墓室后,风莫忧又开始对着那张脏脏旧旧的木床发呆。明明是一张很破很旧,再普通不过的床,可风莫忧的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张床有古怪。
虽说这古墓深处于地下,无人问津,更无人来访,可以说是隔离了整个尘世。但这木床的构造与特征,总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按道理说,这床应该是百年前放进进来的吧?那时候的工艺应该是十分粗糙落后的,又怎么会造出这样的床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风莫忧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开始围绕着木床一圈圈地走,一边用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一边在大脑中飞速思考。
而齐落扬进了第四间房间后,也开始四处走动,四处摸索。
很长的一段时间,墓室里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中,只听见两个人的脚步,时不时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就在这时,风莫忧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床畔下,地面上的某一侧居然没有灰尘!这可是一个突破之前所有认知的发现啊。
如果这里没有人生存,应该四周都是落满灰尘的。为何就这一小块地方没有落下灰尘呢?
一个念头忽然蹿过了她的脑海,风莫忧回过头,冲着齐落扬的背影问道:“齐落扬,你刚刚是否有碰过这里?”
说着,她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向那块没有灰尘的地方。
齐落扬怔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说:“没有,怎么了,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风莫忧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有”。齐落扬闻言,脸上露出了有些沮丧的表情,但很快便消失了,“再继续观察一下吧。”
“好。”风莫忧将目光重新转向那块没有灰尘的地方,她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多,几乎将她的脑袋弄炸了。
这个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风莫忧围着床摸索了半天,再也没有新的发现,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灰尘。她转头看向齐落扬,居然看到齐落扬站在一面墙前发呆,一动都不动,似乎是盯着墙上的什么东西发呆。
天哪,他不会是魔怔了吧?风莫忧的心中“噶噔”一声响,她站起身来,三步并作地走到齐落扬身边。
直到风莫忧走到齐落扬身旁,才发现他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
风莫忧见他看得入迷,轻声唤了他的名字,“落扬?”没想到齐落扬过了半天都没有应她。
风莫忧凑近一看,只见齐落扬的双眼走神,面部表情僵硬,脸色苍白,身子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塑一般。
“怎么了么?”无奈之下,风莫忧只好用手轻轻地推了推齐落扬。
被她这一推,齐落扬才怔怔地反应过来。他回过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风莫忧,“什么?”
风莫忧见他恢复正常,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她一边喃喃着,“你知道吗?你都看得入迷了,这画有这么好看吗?”一边踮起脚尖,凑向墙壁上的那幅画。
可光线昏暗,她即使踮起了脚尖,也还是看不清画上的内容。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这画应该是一个大师之作,即使远远地看,也可以感到画艺的精湛与卓越。
齐落扬一边凝视着画,一边发出梦呓般的呢喃声,“从我第一眼见到这画开始,我便觉得这画和这墓室格格不入。不仅仅是因为这幅画美,更是因为这画让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之感。”
风莫忧听了很是不解,她重复了一遍,“缥缈之感?那是怎样的感觉?落扬,你是否可以形容一下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齐落扬顿了顿,似乎是在思忖怎样回答她比较好。
良久,他才开口回答,“那种感觉,就好像我的灵魂挣扎着要从我的躯体中脱离,去往传说中的蓬莱仙境。”
这一听,风莫忧登时变了脸色,原本红润的脸颊直接变得苍白一片。听齐落扬的形容,这画好像的确是超凡脱俗之物!但细细一想,一股寒意还是冒上了她的后背,令她不寒而栗。
什么灵魂脱离肉体啊,听起来好像神乎其神,但说不定是这画被人施了妖术,专门来蛊惑像他俩这样的人呢!
风莫忧如此想着,一把便将齐落扬手中的火石拿了过来。用力踮起脚尖,举着火石,照向墙壁上的画。
她倒要想亲眼看清楚,这画到底藏有什么玄机?
可是,当她见了那画的全貌后,风莫忧只感到后背一片冰凉。
只见那画上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什么奇异图腾、诡异符号。有的,只是一个面容绝美、举世无双的年轻女子。
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肌肤,高挺的小小鼻梁。嘴唇不点而赤,虽红,却是那种自然而然的红,没有半丝扭捏做作。长发柔软如海藻,长至脚踝,是微微卷曲的波浪状。白色的貂皮披风盖在瘦弱的肩膀上,没有丝毫雍容华贵之感,反而是给人一种凌驾于凡尘的超凡脱俗之感。
这画上居然画着一个举世无双的异域美人!或者说,是一个降临于人世的仙子!
哼,怪不得齐落扬这家伙会看得如此痴呆。原来是在看美人!该死的。
风莫忧顿时恍然大悟。她气恼无比地将手中的火石塞回齐落扬手中,因为动作太猛,火石差点烫着了齐落扬的手腕。
没等齐落扬拿稳,她便用力地踱了两下脚,然后快步走到一旁,背过身,不再说话。
齐落扬抓稳火石,见风莫忧忽然生气,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刚刚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啊,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心里话而已,而且自己所说的心里话,无非是对墙上这幅画的见解。
“莫忧,你这是怎么了?”齐落扬转过身,有点担忧地开口问道。
风莫忧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却没有开口应答。
齐落扬一头雾水,他在心中纳闷不已——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吗?怎么会忽然惹恼了她?
“到底怎么了?你别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不开心便说出来吧?”见她此番如此生气,齐落扬顿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