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宫御浩不知又在庭院里伫立了多久,更深露重,寒意欺身。
案桌上,是一局棋,焚香的炉子,青烟袅袅。黑白相争,黑棋已将白棋围死。“你又输了,素兮,到底是你的棋艺真的不行还是你有意让我,不敢赢,嗯?”面对眼前男子的质问,那位长像秀气名叫素兮的女子回答道,“主上,您的棋艺出神入化,属下着实不是您的对手。即便是那齐落扬也不能与您媲美。”素兮心想,是啊,您永远不会知道在素兮心中您是最完美的,因为您是我倾慕之人啊。宫御浩笑道“你啊”,“对了,我上次叫你差人打造的莲子手链打造好了没有?”
“回主上,工匠已打造好了。主上,您是要送给风姑娘的吗?主上,她这样对你,您还这样如此待她真的值得吗?况且她还是齐落扬的女人,妄主上三思而行事。”宫御浩眯了眯眼,秀眉一蹙,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素兮,颇为不悦的说道,“你逾距了,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素兮眼底闪过一丝苦楚,怔忪片刻,刚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宫御浩已离开了,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啊,是我逾距了,主上怎么会看不明白那位的心爱之人到底是谁呢,又何须我来点悟,他在自欺欺人,我也在自己骗自己,他执意如此,为的是成全他对那位的爱。可是我,却在背后默默成全他,直待他的转身。
人人皆知莲心苦,须剔除不食,他差人打选一串莲子手链送给那位。这不过又是一份用心良苦用意深藏的璇玑之情。他此番寄之人定是心爱之人,断无二个。因为他寄之物为莲子,即怜子,怜是为爱。莲子白白,相思暗藏;莲心虽小,深苦侵心,我又何尝不是独相思之人了,呵呵。
廊上月华如昼,皎皎月色映着朱红宫墙,这红愈发艳冶恣肆,似将占尽天下色。而她着素色丝履,恭着衣袖缓缓走过廊下,霭霭浮光至此而驻,她的步履渐止,而后仰起头,凝视宫墙外的远方,那张明艳的脸孔沉浮,倾城绝色。脉脉深情无处言说时,苦;绵绵相思无法消解时,苦;两心相合却不能相守时,苦。她中喃喃喃自语道,落扬,落扬……恍惚间真的以为有又看见了他,踏着月色而来,素白的衣襟上秀着墨竹,剑眉星目,明眸璀璨,唇边轻笑一如往昔,道不出的风雅。一阵寒风袭来,瞬间就把她带回了现实中。一行行凄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淌下。
冷府。
青染坐在洞房内,回忆着第一次遇见齐落扬时,那时,她只有十七岁。
那次,青染心血来潮拉上几位表兄妹们来到这具有世外桃源之称的山林游玩。山林有点偏僻,山中重峦叠嶂,万木幽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片如画卷般的隐世之地。
刚进入山林不一会儿,青染就与表兄弟们走散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山中兜兜转转了大半天,终于快要走出去时,脚下一滑,掉进了一处隐蔽的泥潭之中。她狼狈的爬起来,靠着树边席地而坐,白净的脸上也沾满了污泥。
咝咝咝,她蓦然抬头,只见她脸色吓得煞白,急得秀气的五官绉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原来树上有一条小蛇。嗖的一声,一把小刀叉入树上,小蛇被小刀刺死在树上。这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一道身影敏捷跳下,冷峰瞧着眼前的这为位十七岁的妙龄少女,下巴微抬,道,你没事了吧?接着又径直拋出一句,你是在这山林门中迷路了吗?正当青染思付着如何向这位她的救命恩人讲述自己的事情时。一道充满磁性和诱惑的声音响起,冷峰,该走了。此男子面容十分俊朗帅气,他逆着阳光而行,暖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绣着墨竹的白衣上。
啊,这一瞬间青染感觉自己心跳在不停加之束。经过几秒钟的愣神,青染才反应过来,顺着冷峰的话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八方了一家兄妹在此游玩,刚才不小心走散了。表情十分激动青染说着。
说完后,一双好看的丹风眼染上痞笑,他饶有兴致地朝青染伸出手来,小美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冷峰。青染对冷峰不理睬,全神注祝着齐落扬。冷峰手中把玩着扇子,舒朗的眉目故作伤心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世间许多事,便是如此。若此生有那么一人注定刻骨,纵然相遇安然,也逃不过那一瞬莫名而深刻的心醉。
青染表情十分倔强的说道,有缘再相遇之时,你的恩情我必尽全力偿还。不久片,青染的表兄弟们找来,他们萍水相逢,又就此分散。此后,青染便陷入了对齐落扬的漫长相思之路中。直至公告皇上重病,广招天下名医,青染听说许多医者都治不好,便下定决心去试一下,殊不知,病的那人竞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再相遇便是缘分。
而看到这一幕,青染的眸子沉了沉,这是她心爱的男人啊,自己如此待他,他却忽视不睬,且将她令许他人,心底不由得发酸,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此刻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落。她都已经离开你了,为何你对她还如此念念不忘,你这样,宫御浩亦如此。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世间优秀的男子都倾慕于她?
一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眶突然胀痛起来,她顿时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她觉得自己中毒颇深,再这样下去怕是更无法自拔。自嘲道,你为何如此犯贱,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一继往像飞蛾扑火一样。
青染的泪,滑落脸庞。
而另一边。
齐落扬正在梦中回忆着风莫忧的一颦一和他与风莫忧过往里的点点滴滴,在落花纷飞飘舞着的樱花树下,他握着她的手教她舞剑。她笑靥明媚如花,眼底柔情纯净似露,对她倾注硬冷外表下的全部温柔。
世人都知道他生性残暴,冷漠无情,殊不知他将他毕生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一个女子。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甜蜜的芬芳。忆往昔,在花灯节时,他们一同出游熙熙攘攘的大街。轰然一声,夜空中烟火璀璨,明彩竟华如锦上繁华,有风过,连空气都带着俗世喧嚣的气息,齐落扬将外袍解开轻轻地披在她身上。他们在河边,放行心愿之花灯,漫步河畔,齐落扬不问她所求为何,揽她入怀,她微微一颤,只要是她所求,他拼尽所有也要去圆。莫忧,我所求平安,只愿你一世平安,即使你要的是山河破碎,乱世末路我也都会给你。可如今,你在哪里?是否还会在原地等我……
只可惜,世间事,有心无力,我无可奈何的太多太多,即使是身为帝王的他也不是一意孤行就能做到的。
而此刻正有人为齐落扬的病情担忧,那人即是青染,尽管她明知齐落扬不喜欢她,喜欢的是风莫忧,尽管他将她许给冷将军,她意对他一往情深,痴心不改,不离不弃。青染一直不停地在窗前徘徊,看着窗外明艳的鲜花,不知现在齐落扬的病情如何了,便决定驾车进宫去看一下齐落扬的情况。作为齐落扬的大夫,青染没有受到任何阻挡,无阻碍一路顺风的走进了齐落扬的房间,看着那个面容俊朗,尊贵无比,坐在金銮殿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着天下百姓生杀大权的男人此刻正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她情不自禁用手抚上他的脸庞,他似无意识般地抓住青染的手,嘴里反复念道着,莫忧,莫忧,别离开我……
梦中,齐落扬穿过风莫忧手指间隙,紧紧将她的手扣在他的掌心之间。就像那那年老的收藏古董的人反复摩挲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古董一样,因为太过惊喜,所以格外珍惜,要小心又小心地反复确认,才敢相信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的声音里有些微的颤抖,一阵阵泪意陡然上涌,他用手臂猛然揽她入怀里,熟悉的气息,瞬间穿过鼻腔溢满他的心间。
那种久违的温馨与愉悦,就如同齐落扬此刻一样,朦朦胧胧的月色透过颜色浅淡的窗沙照进来,在枣红色的本质地板上落下一层颜色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