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人在黑夜中摸索着行走,步伐极其矫健,身法迅捷。这是一片丛林,十分潮湿阴暗,再加上此刻惨白的月光,有些瘆人。
再向前走,不知穿过了多少的横倒在地上的树木。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就类似于一个农家的庄园,可此刻却像一间鬼屋。墨绿色的藤蔓缠绕着四周的木桩,木桩边上有一块生人勿入的警示牌,可牌上的字迹已经消散的只见轮廓。
黑衣人很娴熟的跨入了这个庄园。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这里仅有的几间屋子中最大的一间门口。一双洁白的玉手从黑色的袖袍中伸出,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此刻的敲门声成了这寂静的天地中唯一的声响。猛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一群飞鸟,扑闪着翅膀,向远处飞去。黑暗的一片遮住了半边月亮。
残月在空,又有几分凄凉的意韵。天空中惨淡的一轮银盘总能勾起人的回忆。
吱嘎,门被人打开,残破的木门发出了惨叫。
“恭迎主人。”
一个几近机械的声音从开门人的喉咙中发出,沙哑而低沉。
开门的是一位戴着面具的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一身银白色的战甲,在月光的照耀下,向四周发散出光芒。
黑衣人没有答话,一步跨了进去,身后的门自动关上,又是吱嘎一声。
“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迎面来的又是另一个男子,同样身材高大,身着同样的盔甲。同样的面具之下都有着些许空洞的目光。真不知如何区分这两人。
“第五,守好大门。”
“是,主人。”
一个清亮的声音回荡在了空中,成为了整间屋子里唯一的生气,可气氛仍然是那样的压抑,那样的阴冷。
“第六,你跟我来。”
“是,主人。”
黑衣人继续吩咐着,脚步不停向内走去。在外看着此间屋子并不大,可在内,却如同迷宫一般,永远走也走不完。
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另一扇门前。此扇木门更加的破败,残损的四处坑坑洼洼,门把手的地方甚至生出了绿色的苔藓类植物。仿佛只要人一碰,立刻能将此扇门从门框中取下。
这间密室中依稀的点着几支蜡烛。蜡烛的光芒因有人进来,而有些涣散。黑衣人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之上,时大时小,时远时近。
黑衣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伸出手,旋转了第三支蜡烛,再旋转了第四支蜡烛。
“咔嚓。”地面上的一块木板翘起。黑衣人俯下身子,从木板下面取出了一把血色的钥匙。鲜艳的红将她的手衬得更加惨白。
眼前出现一条漆黑的通道,黑衣人走了进去,消失在了黑暗中。身后紧跟着的侍从将一切都回归到了原来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刻的黑衣人已经来到了一间金碧堂皇的大殿之内。这里与上面的景象完全不同。上百支蜡烛,将这里照得通亮,任何黑暗在这里都无处藏身。
黑衣人在大殿正中央站定。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揭开了黑色的斗笠,一张绝美的脸蛋露了出来。
竟是一女子。头上戴着一支凤钗,发髻如同是宫中女郎,又似江湖侠客。眸底清澈,眼珠黑而灵动,但灵动中又藏着冷漠与无情。
揭掉自己身上黑色外衣露出了原本的装束。若是此刻宫御浩在这里定能认出这人就是冉沫雅。那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冉沫雅。
大殿的一个角落中有一个半人高的黑色柜子,柜台之上放着一面镶着金边的镜子。冉沫雅缓缓来到此处,望了望镜中的自己。浅浅一笑,那么倾国倾城,缓缓挥手,妖娆妩媚,清新一嘟嘴,那么可爱,让人怜惜。她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英俊潇洒回眸,眸中的镇定和真诚让人动心。舞剑,剑锋凌厉,骑马,战马狂奔。
一声哀叹,似乎是对过去的道别。伸手将凤钗从发丝之间取下,打开一玉盒,郑重的放了进去。
她收住了所有动作,脸上恢复了冷漠,类似于自嘲一般的轻笑一声,嘴角向上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任凭这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她俯身,在镜子下面的柜子中,取出一瓶类似于丹药的东西。回到正中央,盘腿坐下。伸手飞快的拔掉瓶塞,毫不犹豫的将里面的药水喝了下去,药瓶也就随意的往边上一扔,落在地面上,清脆一声响,摔得四分五裂。
冉沫雅的脸色渐渐的开始发青,紧接着全身上下都有着青色在隐隐约约的凸显。洁白的肌肤慢慢的变得凹凸不平,绿色占据了手臂的绝大部分,仿佛是树杆之上嫩绿的树叶开始生长。
洁白的门牙咬着红唇已经渗出丝丝鲜血,她仍然不觉一般。秀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炼毒人!将她自己变成毒人的一员!半晌之后,她的肤色回归正常,皮肤也再次变得光滑。睁开眸子,漆黑的双眸之中参杂了些许绿色,给人一种幽深寒的感觉。
没有任何感叹,没有任何发泄,默默的起身,穿上来时的装束,从侧门离开。大厅之中恢复了空旷,若不是躺在地上的四分五裂的玉瓶,谁也不会知道,刚才让人无法想象的一幕正在发生。
……
月亮终被乌云遮掩,黎明的露珠凝聚在了叶片之上,一行人在树林之间穿梭,背着露珠打湿了衣裳,却毫不在意。为首之人脸上写满了焦虑,写满了担忧。
整个队伍行动迅速,纪律严明,虽然人数众多的群,在这密林当中丝毫不乱。
为首之人正是宫御浩。脑中不断的回忆着昨天夜里来者给他禀报的画面。
“你说什么?在这城中竟有盗贼?”宫御浩一拍桌子,立马起身,紧紧的盯着来报的人。
“是!兄弟们刚刚在巡逻的时候听到街上有人在议论,兄弟们都想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在街上行走,便过去盘问,没想到他们竟说听到方才有声响,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穿出,便追了出来。我都顺着那些人说的方向追了过去,也看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只是跑得太快,我们没有办法追踪。”
宫御浩挥了挥手,让此人下去,听到这样的禀告,他首先觉得绝不是一个盗贼那么寻常。
起身,踱步,回想着近期发生的事情。
“冉沫雅!”
当脑海中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连宫御浩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年就为自己的兄弟都没有办法追上的,并不是一个武功平凡之人。这城中高手云云虽不能确定,但如今却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如何下令搜查都找不到她的丝毫踪迹,会不会就是她?
这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也有了此时此刻搜查的队伍的出现。
宫御浩谨慎的看着四周,警惕着所有可能出现的危机,可这一步过来,并没有任何异常,而且地面之上始终有一行脚印,这人似乎都没有要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再向前走,便见到了那一个庄园。但此刻沐浴在清晨的薄雾当中,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竟似天堂。
宫御浩一挥手,一小队人马便跟随着他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门前。宫御浩扯开嗓子,向里面喊道:“在下有要事想要进贵庄园,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可一小会儿过去了,空中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回响,并无回音。
“请问庄园内有人吗?”
他再次确认,可依旧无人回答他。
无奈之下,破门而入,木门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力道,终究是散落成了零零碎碎的几块。
太阳升上了天空,阳光洒落进这间小屋,照亮了小屋内部的环境。
这里全然一副多年未住人的样子,四处结满了蛛网,窗户上蒙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几片飘落进来的落叶,在地面上孤零零的躺着。走向这里唯一一张小床,床上的被褥叠得好好的,被褥上有些水浸没过的样子。
走进内室,内室里墙面只有一排蜡烛,蜡烛早已燃尽,只留下挂着蜡油的底座。整间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小小的蒲团。蒲团的中间有一些向下的凹陷,宫御浩急忙上去用手抚摸,却发现那一部分的布料有些薄,是人常年久坐之后留下的印记,无法自行复原。他自己手上也是沾满了灰尘。
在临近窗户的位置,有一张小小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本古老的书籍,封面上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纸张也已经泛黄。砚台里的墨早已干涸,深沉的黑色显出岁月的沉淀。一切都是尘封已久的景象。
宫御浩再仔细的带着人在屋内搜查了一圈,也没有丝毫的线索。就连墙壁也细细的敲过,并没有任何的密室内阁。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但宫御浩心中满是疑惑,那脚印怎么可能到了庄园外就无缘无故的消失?在这里又没有任何人碰过的痕迹,她,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