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谁来了啊！”
两人一进门，院子里的王海洋徐真湘便惊喜地吆喝起来。
朋友圈的消息只要是有一个人看到了，那整个院子的人就都知道了。
被起哄的秦瑜希难得在长辈面前腼腆害羞起来，赶紧把被韩硕拉着的手抽了出来，想被家长发现早恋的孩子一样，脸上还露出两坨年画娃娃似的红晕。
“徐姨，别闹。”韩硕帮她出面挡着，一副有什么都冲我来，别欺负我女朋友的架势。
徐真湘被逗得咯咯直笑，转头朝正屋里喊话：“秦奶奶！你孙女婿来了！”
“徐姨~~我求你了！”秦瑜希哭笑不得，直给她作揖。
“行了行了，不惹你了！”徐真湘宠溺得收了神通，又冲着别的几个屋扯着嗓子喊了声韩硕回来了。
一下子大家都从屋里涌了出来，秦奶奶最稳的住，最后一个，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来了啊，一日不见就刮目相看了啊。”秦奶奶见到这俩孩子终成眷属，心里开心，也不禁开起两人的玩笑，“你们一会儿没什么安排吧？不看电影什么的话，那就在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道菜！”
此一时，四合院像过年似的那么热闹，门口路过的邻居都不禁往里多看几眼。
韩硕点点头：“那必须不看电影了！我想吃奶奶给我做的菜！”
他直接跟着秦瑜希那么叫，又把四合院的气氛推上了新的高峰。
大家伙进了正厅，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帮着这才确定关系的小情侣畅想起未来。
“要说住，还是得咱们住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而且以后你们两个有了孩子，韩硕爸妈估计没多余精力，所以到时候还是得我们几个帮忙照看着！”曹军说。
徐真湘：“对对对，韩硕啊，你看我们家老王，之前帮你照看干儿子的时候，特细心吧？到时候啊，你就把孩子放在这里，我们大家伙给你看着！”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秦瑜希真是服了他们了，明明才交往，竟然开始计划生孩子带孩子的事了！
洪青笑着拍拍秦瑜希的肩：“说这个也不早，你们俩这么好，那还不都是一眨眼的事。”
“洪姨，你怎么也跟他们一伙啊。”
徐真湘：“你洪姨这是夫唱妇随！你问问，你韩叔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话题一下子就跑到自己和洪青身上，韩建设涨红着脸老脸，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磨叽半天也没说出点什么来。
秦奶奶笑他：“行了，认了吧，你们俩最近走那么近，还一块去医院看树风，真当我们的眼珠子是摆设啊！还是你那件新大衣，恨不得天天在屋里试一遍，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韩建设更说不出话来了。
曹军追加证据：“前一阵，我跟小洪走得近了，多说几句话，你都给我脸色看，你当我傻看不出来啊？”
这回换洪青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秦瑜希翻身做主，起哄道：“最美不过夕阳红，在一起在一起！”
韩硕也加入她的队伍，帮他们畅想未来：“韩叔，等你跟洪姨登记结婚了，咱院儿就腾出一间屋来是吧，到时候，我爸我妈要是真想来住，是不是就有房间了？”
“去！你这个小子！我刚才可没说你啊！”韩建设对着韩硕耍威风。
韩硕被他推搡得浑身痒痒肉都在笑：“这是好事儿，害什么臊啊！双喜临门！”
“对，双喜临门！”几人乐得不行，好像这两对儿明天就要摆喜酒了似的。
欢声笑语被院墙拢不住了，飘到整条胡同里，感染了胡同里的灯，也感染了天上的星月。
“……”
门外，唯一没有被感染的一个陌生身影鬼鬼祟祟无声无息地贴上半掩的门，扒着门缝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大家伙。
隔壁有下班回来的邻居蹚着自行车路过，见这人怪怪的，脸生，于是停下车：“哎，您找这院儿里的谁？”
那人一怔，连忙从大门口撤下来：“不用不用，我就路过，听见里面有点吵，所以看看。”
路灯一照，照出了这人五十来岁的脸，肤色比较白，像是经常呆在室内的，头发半黑半白，很久没有染过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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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有年家。
顾倩下班回来，一见韩硕不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地以为他们父子俩又吵架了，心里一惊，问厨房里在做饭的韩有年：“韩硕呢？”
父子俩和解以后，韩有年的心情好了不少，也适应了不上班的日子，每天读书看报，毫无压力，所以病发的次数也减少了。
“怎么，以为我们又吵架了？”他笑呵呵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握着锅铲，“他不是跟小秦处上对象了吗，去接她下班了，估计晚饭不回来吃了。”
终于松口气，顾倩的唇角扬了起来，但对这幸福有些不适应，她还是觉得很做梦似的。
儿子回来了，还交了个不错的女朋友！
要是她老公的病也能逐渐好转，那该有多好啊。
她换了衣服，走去橱柜检查韩有年的药盒，见他把今天准备的药都吃了，不禁神情又舒缓了几分。
晚饭吃罢，顾倩正准备收拾碗筷去洗的时候，韩有年有些心事地拉住了她的手。
吃饭的时候，他精神有些亢奋，顾倩还以为他也在高兴韩硕有女朋友的事，但现在看，似乎是另有其事啊。
拉顾倩到沙发上坐下，韩有年温和地扣住了顾倩的手指：“今天，我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
“嗯？”
“其实是我之前咨询过他，他专门研究阿尔兹海默症，有自己的研究所，他想请我过去参与研发……”
“可是你的专业不是这方面啊。”
“确切的说，就是做实验对象。”
“……”顾倩沉默了。
她明白韩有年的想法，他从事了一辈子的医务工作，现在又患上了这种病，所以心里肯定是想不能白得的，不管怎样都要为攻克病症做点奉献……
只不过，是药三分毒，万一他们研发的药剂不成熟，使用后会有后遗症……
“还是算了吧，我们保守治疗吧。”
韩有年猜到了妻子会有这种反应，他笑了笑，道出自己的想法：“放心吧，药剂不安全的话，他们也不会用在人身上的，你不用想太多。而且我们都是医务工作者，为了医学献身，也算是落叶归根吧。而且，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万一他们的研发成功了呢？那我们的付出不也是很值得的吗？
道理谁都明白，可真落到自己身上，情绪化又怎么是能控制得住的？
顾倩有些哽咽：“要不等孩子回来了，再说……”
韩有年叹口气：“韩硕懂什么啊，他要是懂，早就听话做医生了。”
话是这么说，可等韩硕回来，两人把试药的事一说，他还真出乎意料地表示赞成了。
韩有年有些惊喜：“你不怕我出点什么事啊？”
韩硕摇头：“您是医生，懂行得很，您都觉得没问题了，那自然就是靠谱的。我信不过他们，还信不过您吗？就是，您自己去的话，一个人在那边，听叫人放心不下的。”
顾倩皱眉：“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大？”
韩有年维护儿子：“你啊，别说他，你的觉悟还没他高呢。”
“别上升到觉悟的问题上来，再说来，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顾倩拿他们爷俩没办法，叹了口气，“我这两天就去办离职吧，我陪你过去，免得儿子担心你。”
“要不我也跟你们一块去吧。”韩硕决定道。
韩有年摇头：“你不是还有钱没追回来吗，你还是留下吧，而且你跟着过去也帮不了多大的忙，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小秦，你们俩才在一起，别冷落了人家。”
“她没事的，她肯定理解我。天底下，估计是再难找出比她还孝顺的姑娘了！”说起自己的女朋友，韩硕不禁笑得眯缝起眼来。
“就是因为小秦是个好姑娘，所以你才要给我看牢一点！别叫她跑了啊！”
“啧，您这就小看我的魅力了吧！”
顾倩被逗笑：“就是，儿子可比你年轻的时候有魅力！”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决定完这事，到时晚上，顾倩睡着以后，韩有年因为在想去科研基地的事，有些失眠。
听到客厅里有韩硕的脚步声，韩有年穿衣下床，出了卧室。
韩硕也是睡不着，昨天是因为有女朋友太激动失眠，今天则是放心不下他爸失眠。
刚才嘴上还深明大义的，现在，夜深人静了，想得多了，就有点顾虑了。
“怎么还不睡？”韩有年小声地说着，走到了他旁边。
韩硕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爸，你说的那个，真的保险吗？”
韩有年点头：“当然，你不说了吗，相信我。”
“……”他垂着头愣了几秒，突然特别感性地开口说道，“爸，我一直没和你说，但现在，我特别想要告诉你……其实我很崇拜你，也一直为你是医生而自豪。虽然我会因为你对病人比对我温和而失落，可是，小时候老师问我们，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时候，每回我都用最大声说‘我爸爸是医生，我妈妈是护士’……如果现在还有人这么问我，我还是会很自豪地告诉他们，你们是医务工作者，特别伟大。”
眼镜从鼻尖滑落，韩有年受他的影响，也感性地酸了鼻头。
他一直以为韩硕是厌恶，甚至抵触医务工作的，可没想到……
愧疚感袭来，韩有年哽咽：“对不起，你一直理解我的喜好，为感到自豪，而我，却不理解你的喜好，甚至以你的喜好为耻……”
“别，翻篇儿了，咱们不说以前的事了，就当没发生过的。”
“嗯，嗯。”韩有年用力地点头。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像拉过韩硕，给他一个感谢和道歉的拥抱，可是，中国式父子之间，如此亲密的动作实在不好拿出手来。
不过，他们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