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姐当初有个男朋友,那男的家里很穷,出不起五万块钱。两人想着在外地我爸肯定拿他们没辙。结果我爸硬是找到二姐,把她带回家。我二姐不愿意出嫁,最后是我爸把她的腿打瘸,说这样她和那个人就配了。”林思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玻璃窗外热热闹闹的大街,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陈述一件声稀松平常的事情。
听的对面的我冷汗涔涔。在四季如春的陈庄,听到这件事,顿时犹如十二月料峭的寒风凌厉地钻进我的每一处毛细孔,在我体内的筋筋脉脉里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快速前行,那是我的心脏。
我的心一收一缩,疼的紧。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的父亲。我真希望我听到的只是个故事而已,就像是一千零一夜里杜撰出来的滑稽无边的故事。
可是,林思蔚的神情明明白白告诉我,那不是故事,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就发生在她身边,发生在她最亲近的人身上。
“所以你不敢回来?”我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问道。
“恩。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胆小?”林思蔚端起杯子,小小的啜饮一口后,又优雅的将杯子放回桌子上。
会不会?我不知道。只是我心里苦涩的很。林思蔚的话让我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叫《盲山》,有个大学女生被拐卖进山,逃不出来,只要一逃出来,就会挨打,惨不忍睹。
莫名的我觉得林思蔚的两个姐姐和她都像盲山里的女主角的,逃不开生活的桎梏。
“那你现在怎么敢回来了?”同情并没有让我失去判断力,短暂的晃神后我将话题回到正事上。
林思蔚冷漠地说:“我爸和我妈都死了。”
我哑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爸妈都死了,她这么轻松就说出来了。
林思蔚勾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即使是冷笑,那两粒梨涡也动人心弦:“是的。你觉得我很冷血吧?”
她像是看穿我的心思。我就是太过喜怒于色,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看出我的所思所想。
“我妈早就死了。在我妈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三天两头被我爸打的惨不忍睹。被打断了胳膊也没钱去看病,以至于落下残疾。”林思蔚说起妈妈的时候,脸上才显出悲悯的柔光,“原本想等我强大了,带我妈离开,可惜她没等到。”
在那样的家庭下,母亲给她的温暖是照亮她心头的一盏暖灯,可即使这样,她也觉得母亲死了反而解脱了。
到底是有多残忍才会让一个孩子替自己的妈妈这样感慨。
我一直像个木偶一样目瞪口呆地听林思蔚絮絮叨叨。没有觉得厌烦,只有怜惜:她也过的不容易。
“你以后还会因为别的事再舍弃吴杰一次吗?”我不确定地问。我想起吴杰说的,不敢接受林思蔚是因为怕再一次被抛弃。
“不会。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跟阿杰回A市。我错过一次,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不过,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不是吗?”林思蔚说的时候很坦然,看着我的眼睛里有清澈的水纹在流动。
我一下就被吸引了,我相信她说的话,我决定把真相告诉她。
“我和吴杰其实就是普通同事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满是真诚,“况且,我能看出吴杰对你也还念念不忘,加油!”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林思蔚听的一清二楚。她惊讶地捂住愈渐张大的嘴,想发声却发不了。
应该是太过激动了。我能理解。
前一秒还黯然神伤到觉得生无可恋,下一秒就如坐云霄飞车一般飞上爱的天际。其中的心情转换,想来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过了良久,林思蔚才像一个初涉情感的小女生,有些忸怩地看着我,忐忑不安:“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不愿见我,不愿跟我说话,甚至为了逼我走,不惜让你假扮他女友。”
“恩。”我点头点的如捣蒜泥,“没骗你。我要是真跟他有什么,你觉得我能心平气和跟你说这么多话?我和他没什么男女私情。他帮过我几次忙倒是真的,我们是异性好友,你不介意吧?”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介意!”说完林思蔚脸红扑扑的,羞涩不已。她懂我最后的一句问话,代表肯定她是吴杰女友的意思。
我含笑不住地微微点头,觉得自己真是做对了一件事。
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就是君子,成吴杰和林思蔚的美,爱情之美。
林思蔚的心飞扬起来,一改表面上的矜持与知性,变的极为八卦。就像是十八岁初恋时偷偷打听自己暗恋的人的所有事情一样,问了我许许多多关于吴杰的事。
说起来很抱歉,我对他了解也不是很多,只是尽可能地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林思蔚。
关于吴杰他奶奶的事我是着重说给林思蔚听的。我希望她能理解吴杰一时的绝情,也希望她能用自己的温暖感化吴杰,让吴杰重新对她敞开心扉。
后来,多数是她问我答,穿插我的问话。比如她结婚的事,问了才知道,她和那个安东尼不是真结婚,而是为了能拿到绿卡,不得已出的下策。
她说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也算是一门职业,从事的人还不少。她还付了不少钱给中介及安东尼。
也就是说她和安东尼只有夫妻之名,压根就没夫妻之实,更是没有任何感情交缠。
说到最后林思蔚深情动容地说:“我遇到过吴杰那样的男人,怎么还会看得上其他人。我爱他。以前是我太过胆小,懦弱,今后我再也不会退缩。”
说这段话时的林思蔚,脸上甚至泛起神圣的光。
不知道吴杰会不会再次对她敞开心扉,再相信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