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惊诧地看着我许久缓缓点了点头:“是啊。小清来我们家的日子不长,她对我跟你妈不错但对于她过往的事,她不愿意提。我和你妈问过好几次,她都一语带过。而且我在她的眼神里总是能看到不应有的慌张,感觉她有很多事瞒着我们。在她出现后不久她的外国男朋友就被抓了,我便感觉事态不对。”
额?想不到我爸还挺聪明。观察仔细不说,还挺分析透彻的。我抱了我抱我爸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哽咽道:“爸,谢谢你!”
一个妈就让我吃不消,如果我爸掺和其中,我估计我会原地爆炸。还好我爸是个明辨是非的人。
“呵呵!”我爸苦涩地笑笑,“谢什么呀!说起来还是我和你妈的过错。那时太年轻,太不懂事,让小清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哎!”
我爸沉沉地叹口气。身为一位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堕落,变的心狠手辣肯定心里不好受。我像兄弟般拍拍我爸,示意他我理解。
“爸,你别担心。其实叶清也不会被判很多年,她不是主犯。在监狱里好好表现的话,没几年就能出来了。到时她若还认你和妈,再好好补偿她,也是一样的。”我思索了一会儿后安慰我爸道。
我知道我的安慰很无力。叶清是他们的女儿没错,自己的孩子犯了大错,岂是随随便便能安慰的。
沉默,沉默充斥着在我和我爸的周围。像是一股强大的旋涡将我和我爸与周遭的一切隔离开来。
我爸没有说话目光黯淡地盯着地面,双手沉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顺势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很凉,有很多汗。记忆中柔嫩的白手在岁月的摧残下已经变的粗糙不堪,犹如枯枝一般。
想起小时候我爸每天下班回家都喜欢将我举的高高的,还故意用胡子扎我脸,我总是被逗的“咯咯”直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爸举不动我,也不再那胡渣扎我,每次见我只是用深沉的爱的目光看着我,慈爱地对我笑。
越想越难受我吸了一口气后拿起我爸的手放在我的脸颊处,我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了下我爸掌心的温度。
“傻丫头!”我爸亲昵地叫了我一声,“前阵子让你受委屈了。你妈这人就是耳根子软,你别介意。她也是因为被过去的时折磨的有些分不清对错。”
“恩!”我将我爸的手放下来,放在他的膝盖处,“我知道,妈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不介意。”
真不介意吗?当然不可能。可是母女哪有隔夜仇,再说我妈也是一时被叶清迷了心智,我想我妈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我和我爸在这头说着话,我妈慢悠悠地从接待室里出来。她还在哭泣,头发也变的乱七八糟的,每走一步人都打晃地厉害。
眼看要摔倒了,我急忙起身上前去扶住我妈。我妈一手扶住墙,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并且哆嗦地厉害。
我以防她晕过去,轻声喊了句:“妈!你没事吧?”
我妈慢慢地睁开眼睛,似是要挣脱掉我的手,又很犹豫,最终还是任由我搀扶着走向椅子处。
一看到我爸,我妈的眼泪就止不住扑簌扑簌地往外冒,靠在我爸身上,满脸的绝望和心痛。
我想叶清的形象在她心目中轰然倒塌以及叶清将要面对牢狱之灾的双重打击,击垮了我妈的意志。她微微张着的眼睛看起来又红又肿。
我担心她会晕过去,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开水端给她:“妈,你喝口水。”
我妈已经哭了好几天了,身体水分流失不说,人的精神也受不了啊。不多喝水怎么行。但是她不愿喝,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我爸无声地看了我一眼接过水杯递到我妈嘴边,柔声细语道:“老婆子,喝点水吧。你的身体要紧啊!你都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你的身体还要不要了?”
杯沿都碰到了我妈的嘴,我妈还是倔强地不愿张口,将头撇向另一边后无力地摇摇头,声音沙哑:“我女儿马上就是劳改犯了。我还怎么有心思吃喝呢?”
“妈,你还有我!别担心!”我弯下腰凑近我妈,握住我妈的手,想给她点温暖和力量。此时此刻多余的话不用说,我妈也听不进去。
我妈从我手里将手抽走,随后眼皮稍稍抬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冷漠无比,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发出无声的笑。
她的眼神和笑容犹如一把利剑,直刺我的心窝,再将我整个人顶在悬崖峭壁上,让我感到痛苦而绝望。
我爸无可奈何地将水杯交还给我,又悄悄地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先别说话。
我接过水杯,抿了抿嘴角,坐在我爸的那侧。我们俩陪我妈在凳子上坐了许久许久。
等到警察们换班了,我爸提醒我妈道:“走吧,人家要下班了,别人人家为难。”
我妈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般的木偶,眼神呆滞地看着无名处,在我爸的搀扶下走出了看守所。
走到外面,发现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了,是黄昏与黑夜的交接时分。远处天边的墨黑逐渐侵吞被太阳余晖映亮的云霞。
一阵风吹来,我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五月的季节,还是偶尔会有冷风过境。
站了一会还没看到有车经过。我只好上网约了一辆车,随后便让我爸妈找个避风的地方稍等片刻。
经过一些热闹的地段我问爸妈是否先吃点饭在回去。我妈仍旧不说话,我爸则说不用了,说待会煮点粥就好。
回到家里,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刻了。辣椒正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见我们仨一脸凝重,急忙起身将沙发上的东西收拾好。用眼神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摇了摇头。
我爸将我妈扶进房里后出来说:“方怡,你煮点粥,我去附近买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