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勒继续问舞女,道:“黄天霸什么时候来一次?”
舞女道:“他晚上就会来,在这里过夜。”
“醉竹。”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舞女看过去,一个歌姬正盈盈走来,长得是标准的江南女子容貌,五官硬朗并不精致,异域风味若北国冰河。
崖勒这才知晓舞女叫醉竹,见既有人找醉竹,便随她去。
醉竹向崖勒与白秋梅行辞别礼,道:“崖公子,白姑娘,妹妹叫我去练曲子了,醉竹不陪各位了。”
“嗯,那我们等醉竹姑娘练完曲子再聊。”崖勒微笑着说道。
醉竹抿嘴微微一笑,便走开了,步伐轻盈。
央央那名歌姬与她共同离开,就在大殿中央,又有一名年龄较小的姑娘半跪着为歌姬献上一秉白玉笛子,歌姬接过玉笛,微闭着眼,将玉笛放在唇边,开始吹奏玉笛。
在听到这笛声之前,崖勒从不觉得这歌姬有多好看,但当悠扬的笛声一响起,便有仙境之态,笛声委婉动听,崖勒和白秋梅找不到什么词形容,仿佛世界上所有形容乐曲好听的此都配不上她的笛声。
相比之下,醉竹的舞似乎不值一提,毕竟醉竹的舞与夏舞的舞,当真不再一个档次,若说这歌姬奏笛是一绝,那夏舞的舞亦是一绝,崖勒很想看看歌姬与夏舞配合一场,那将是如何惊人的表演?
正当崖勒遐想时,才瞧见夏舞已然在翩翩起舞,与先前完全不同的舞蹈,她现在的舞蹈好像就是为了歌姬这首曲子独家订做一样,每个音符与动作都配合的非常好。
歌姬奏得若有空灵之音,夏舞的长腰肢便是起步轻盈,腰系红铃,踩着木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走廊衣袂飘飘,像是一位绝世美人顾影自怜,深情款款。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去,就连醉竹也是停下舞蹈去观看夏舞的舞蹈,夏舞尚不知情,自顾自地舞蹈,合着奏笛的歌姬也是如此。
一曲毕,夏舞的舞蹈也停了,胸口微微起伏,两鬓额间香汗略现,微笑着看着众人,醉竹没有一点妒忌心,她没有嫉妒夏舞抢了她的风头,反而是一脸赞赏,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太美了。”白秋梅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
歌姬亦是赞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会跳舞的姑娘呢?我定是在做梦!”
歌姬走上前去,拉住夏舞的手,激动地说道:“姑娘,你我能否再合一曲?”
夏舞有些受宠若惊,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
歌姬奏起《清平调》,夏舞踩着木屐步步生莲,殿中之人皆有幸看这难得的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少顷,崖勒白秋梅与醉竹在后院游玩,这说是后院,倒不如说是紫禁城的御花园,风景秀丽,奇花异草处处都是。
白秋梅想起醉竹说过,其他舞女都是李天霸抓来的,有的一开始受不了折磨,自己自杀了,李天霸就把她们的尸体埋葬在这里,再种上树,便不了了之了,图案就不敢碰那些树,因为很多树下都可能有无名女尸,图案就离那些树远远的。
醉竹对崖勒道:“崖公子,醉竹本以为自己的舞蹈已是炉火纯青,却不曾想夏姑娘竟会把那舞跳得出神入化。”
崖勒搔搔脑袋,心想着,“夏舞有这么厉害么?”
“那是什么?”白秋梅忽然指着远处的一栋木楼问道。
在这么奢华的地方,有一个朴素的木楼实在有些怪异。醉竹循声望去,笑了笑道:“那是黄天霸特意建的地方,叫古月间,可以在上面观看整个花园。”
“哦。”白秋梅点了点头,“能上去看看么?”
崖勒瞪了白秋梅一眼,似乎在训斥她没有礼貌,白秋梅也察觉到了,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醉竹笑道:“可以上去,没事的。跟我来。”
说着,便带崖勒等人往古月间走,穿过甬道,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赫然出现在眼前,醉竹带着二人往前走,便瞧见高高耸立的古月间,一层一层,共有二十七层,每一层都不同,楼梯层层环绕,让人感觉有些危险。
白秋梅咽了咽口水,十分不安得舔了舔唇,她实在不该说要来这儿的。
崖勒玩味地看着她,轻轻笑了笑,道:“知道怕了?知道怕了那就别去了。”
白秋梅不屑,故意逞强让醉竹带她上去。
脚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白秋梅愈发不安,崖勒脚踩在木板上,发现木板虽然看起来不稳,但实际上蹦哒十下都没事,就大步向前迈,白秋梅浑身发颤。
“崖勒,你走慢一点。”白秋梅终于开口了,崖勒勾起嘴角,放慢了脚步。
白秋梅吓得腿都软了,现如今已经走到第十层了,摔下去必死无疑。
醉竹见他们没有跟上来,回头去看,却瞥见白秋梅脸色煞白,恐怖得很。于是就没有继续往上面走了,而是带二人在古月间的第十层看了看这里的风光。
心情放松了不少,三人便继续上楼,往十一层上走,忽然听见琴声娓娓,一波三折,悠扬婉转。
白秋梅看向醉竹,醉竹依旧是淡淡微笑,很好看,“是水枝姐姐,她每天都会来这练琴。”
“那……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我们下去吧。”白秋梅不好意思地说。
醉竹顿了顿,就应允了,她确实不太想打扰水枝。
“醉竹,你喜欢这里么?”回去的路上,一脸试探性地问醉竹。
醉竹轻轻踏步,应道:“不喜欢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静寂良久,路过假山,醉竹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不慎绊到了石头,差点摔倒,崖勒本能地接住她,自觉地用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肢,醉竹脸上惊恐万分,与崖勒四目相对,慌乱地看了她一眼,急忙起身,脸上曼上一朵红晕,鲁莽地鞠躬道:“我……我没看清,实在不好意思,谢谢崖公子。”
崖勒不过是出于好心救她,她却如此不好意思,弄得崖勒也有些不明所以了,搔搔头,笑道:“没事……没事的。”
崖勒一笑,冰都要融化了,醉竹更不好意思了,脸颊愈发地红,走在二人前头,不敢和崖勒多几句言语。
这几十分钟的路程对于醉竹来说出奇地漫长,在这个地方,她唯一见过的男人就是黄天霸,她自是不喜欢黄天霸,现如今,崖勒不过做了件小事,对她笑了笑,她就红了脸,实在是丢人。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是在这园中待久了,忘了心动的感觉,也许她应该感谢崖勒,是崖勒让她感觉她还是个活着的人。
终于,他们又回到了热闹的大殿,崖勒看见夏舞还在和众人玩,便问醉竹,“醉竹姑娘,你想离开这里么?”
醉竹愣了愣,“我……我在这很多年了,早已不记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也不适合在外面生存。”
“你初来乍到时,既然能适应这儿,自然可以适应外面。”崖勒微微皱眉,沉沉说道。
醉竹看着他,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即逝,慢慢变得黯淡,“儿时,我和父亲去逛集市,总会有人来跳舞,看到一些舞女在跳舞,我就很羡慕她们,希望有一天能和她们一样,一舞倾城。”
崖勒听醉竹将她自己的童年娓娓道来,醉竹的呼吸变得很沉重,不顺畅,崖勒已经觉得醉竹的心情有些不对劲了。
醉竹继续说道:“后来被抓来到这儿,每天都在不停地练舞,跳得不好还会被打,挨饿。虽然这里很苦,但我已经在这里跳了这么多年舞了,早就已经过习惯了这种生活,我已经腻了,我也想出去,可是怎么行呢?”
说着,醉竹竟然哭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泛起了涟漪,轻轻哼哧了一声,阖上眼眸,恰似昨夜星辰坠落,滑落脸颊,滴在地上,“啪”地一声碎成了一片。
白秋梅轻轻拍她的背,焦急地安慰道:“别哭……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呢,不要哭了。”
醉竹哽咽着说:“这就是一个梦魇,走不出去的梦魇……没有人会走出去的……也没有人会帮我……”
说着,她哭得更厉害了,接近窒息的感觉,崖勒则一直看着人群中夏舞。
白秋梅抱着她,安慰她,崖勒命令似的说道:“把夏舞叫过来。”
夏舞被众人围着,有人拿着衣服,有人在解夏舞的裙带,还不等白秋梅去搭救她,她就立马扑过来,扑到崖勒身上,一跳跳到崖勒怀中,顺势抱着她,夏舞害怕地叫唤道:“她们……她们要给我换衣服!”
崖勒瞄了一眼她不整的裙带,皱眉问道:“换你衣服做什么?”
醉竹拿起手帕轻轻拭泪,白秋梅继续安慰她,她深呼吸,温婉地笑了笑,“没事了……”
白秋梅点了点头,去拂她两鬓的青丝。
余下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纷纷站在那,夏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裙带已被解开,而是觉得那些舞女虎视眈眈,就是想给她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