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帝吩咐人打点寝帐,静候南非娘娘来。
今日那两位嫔妃来南非娘娘处乱说一通,她失望透顶,知晓皇帝在等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命人去皇帝的寝帐告知他。
皇帝等了许久,未有人来,也派人去请南非娘娘。
两位宫人在途中撞个正着,南非娘娘寝帐的宫人皇帝寝帐的宫人道:“姐姐可是要去南非娘娘的寝帐?”
皇帝寝帐的宫人点了点头,说道:“南非娘娘与皇帝相约今夜叙旧,皇上瞪了许久,也未见南非娘娘来,故派我去请南非娘娘。”
南非娘娘寝帐的宫人抿嘴笑了笑,礼貌地说:“实不相瞒,南非娘娘就是让我来通知陛下的。”
“哦?”皇帝寝帐的宫人略感疑惑。
南非娘娘寝帐的宫人道:“今日娘娘心情貌似不佳,不想前来赴约,但又空皇上空等,让我去传达。”
另一个宫人点了点头,与她一同去到皇帝那里,南非娘娘的宫人见到皇帝,如实相告,皇帝本是欣悦的脸上一下变了,转而是失望。
皇帝闻言,极不开心,想要去南非娘娘的寝帐瞧瞧,但他还是忍住了,道:“嗯,朕知道了,你且先退下。
宫人退下了。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烛光下,只有他的影子,形影孤单。
月色迷人,他却无从欣赏,倚在桌旁,穿着一身墨色的华服锦衣,皮肤黝黑,腰配白玉,不怒自威。
他执笔沾了少许墨水,笔尖轻触宣纸,晕化,画出一个美丽的轮廓,描出精致的五官。
纸上的正楷眉清目秀,端端正正:“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画毕,他拿起画像自顾自地发呆遐想,静谧的夜里,他卸下伪装,揭开面具,直面自己的内心,抚了抚画中人的眉心,深情款款,轻轻呢喃道:“朕从来只能画出你的样子,画不出你的神韵。你只知道朕宠幸他人,却不知朕心里一直有你。”
……
少顷,皇帝听见帐外有人求见,一小厮来报,说是惠嫔懿妃二人求见,皇帝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挥挥手说道:“传。”
惠嫔与懿妃一进来便拱手作揖,盈盈笑道:“惠嫔(懿妃)见过陛下。”
皇帝将画像卷起放进画筒里,惠嫔却是瞥见那画上的人眉眼十分熟悉,仔细一想才晓得是南非娘娘,下意识咬紧了牙,发出小声地磨牙声。
皇帝看向二人,说:“爱妃免礼。”
惠嫔转了转眼睛,化成笑面虎,笑道:“皇上,今夜的月色不错,不如皇上陪臣妾出去赏月吧。”
皇帝没有推辞,反而是看向懿妃,懿妃温婉地笑了笑,“臣妾也想去。”
“那就一起去吧。”皇帝说道。
惠嫔朝懿妃使了使眼色,懿妃微微点头。
三人一同在狩猎场散步,懿妃摘了一多牡丹,皇帝深感疑惑,此乃狩猎场,哪里来的牡丹花?
懿妃说是在前面的林子中摘的,便邀惠嫔和皇帝去看,皇帝与惠嫔将信将疑地跟上去,却见那林子中确有一朵开得妖艳的粉红大牡丹,惠嫔欣喜地跑过去,懿妃叫道:“小心!”
却已是来不及,惠嫔的玉足深陷荆棘之地,尖叫了一声,懿妃捂面委屈地说道:“你瞧吧,妹妹说过让姐姐小心一些的。”
皇帝过去把她抱了出来,一条长长的荆棘缠在她的腿上,血肉模糊。
“嘶!”她叫苦,皇帝拧起眉,想要责备她,但又觉得她已经受伤了,再责备她则是雪上加霜,他就只是嗔怒道:“你也是傻,怎么就不肯听懿妃把话说完呢?”
惠嫔看了一眼懿妃,懿妃一脸歉意。如此良辰美景,害得惠嫔受了伤,她确实不好意思。
皇帝小心翼翼地替惠嫔将荆棘弄下来,弄下来后,惠嫔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朝皇帝眨巴眨巴两下眼睛,示意脚已经不能走路了。
皇帝哀叹一声,一鼓作气抱起她,不算太重,但也不轻。
惠嫔将玉手搭在皇帝的肩上,看着皇帝,一味依偎在他胸膛,懿妃则受了冷落,心里有些不好受。
惠嫔瞥了她一眼,没放在心上,她知道懿妃不是故意的,也没怪懿妃,不过眼前发生这事儿可是个争宠的好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可是,皇帝并没有把惠嫔抱回自己的寝帐,而是将她抱回她的寝帐。惠嫔挣扎着,皇帝却不理她,惠嫔拉住他的衣袖,忽然不知是怎么的,皇帝没站稳,直接扑在惠嫔的床上了。
惠嫔邪魅地笑了笑,皇帝一脸无辜,惠嫔扯住他的衣服,替他解开衣带,皇帝拧起眉,看向惠嫔,惠嫔将他拉倒,两人身体贴着身体,只有衣服做隔膜,惠嫔占了优势,翻身将皇帝压在身上,可见皇帝稍稍和悦了些,又翻身与惠嫔周旋,一旁的懿妃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正解着惠嫔的衣服,皇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居然起身穿好衣服,匆匆离去。
懿妃见皇帝走了,就进帐来看惠嫔,惠嫔的脸色极其不好,躺在床上看着梁上的木头,深吸了一口气,阖上眼眸。
懿妃嗅了嗅,拧起烟眉,道:“你在香炉里放了合欢粉?”
合欢粉顾名思义是一种媚,药,能让人突,思,淫,欲,尚可致幻。
惠嫔知道,刚刚皇帝是把她看成南非娘娘了,但她心有不甘。
懿妃替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温声细语,“合欢粉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少用一些。”
惠嫔坐起身,打碎了她的茶杯,瞪了懿妃一眼,挑衅似的说:“本宫喜欢用,你能把本宫怎么样?”
懿妃看着她,顿了顿,没有说话,蹲下身去捡茶杯的碎片。
惠嫔看着她,冷笑连连,她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懿妃将茶杯的碎片扔了出去,临走时,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剂放在惠嫔的桌上,轻轻说道:“对你伤有好处的。”
惠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走了,背影渐行渐远,越来越渺小。
明亮的圆月被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浅雾笼罩着,皇帝赶紧去了南非娘娘的营帐,扯着嗓子在外面一顿乱喊,吵得南非娘娘睡不着觉。
闪烁的烛光映照着南非娘娘修长的身影,不曾有一丝抖动,脸上波澜不惊。
她拿着毫毛笔一笔一划写着诗词歌赋,耳边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也不晓得是皇帝倒霉,还是老天刻意弄得如此富有戏剧性,天空竟飘飘扬扬下起雨来,伴着大风,风一吹,雨如梦如雾亦如幻,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嗓子近乎不能再大声了,已经很沙哑了。
周围有士兵看见了,为他撑伞,他却走到没有伞的地方,大声叫着。
他说:“南非,朕根本不是不爱你和孩子啊,朕把孩子的衣服从小留到大,这不算爱么?朕对他的爱和对你的爱从来都是一样的啊!毫无保留的爱!南非,你出来看看朕!出来看看朕啊!”
这几句话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喊得声嘶力竭,叫得歇斯底里——但是没有人回复他。
所有的人都在说:“皇上,回去吧!龙体重要!”
皇帝知道,这些人里面没几个是关心自己的,他身边的女人为了他的钱,他身边的男人为了他的权。
人就是这样,你有钱,有权,你就是大爷,没有钱你就连个屁都不是。
雨下成泽,皇帝喃喃自语,“南非……南非!”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有人进去求见南非娘娘,却被赶了出来,现如今,已经就是第七个了。
老太监尖着嗓子喊,“皇上啊!您就回去吧!算老奴求您了!”
说罢,他就跪下了。那是从小就陪着皇帝的太监,从小太监到小海子,再到海公公,经历了太多。
皇帝看着他,眼神异常怪异,头发都被淋湿了,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海子……你去求求南非吧。”皇帝有些又与地说。
老太监很无奈,身为九五之尊的真龙天子,君临天下,居然要求一个女人出来见他,不知是该说这皇帝无能,还是说那女人有殊荣。
老太监说道:“皇上!老奴去求过情了,南方娘娘她……她不肯见客啊,皇上还是块回去吧,这大雨磅礴的,莫要染了风寒,伤了龙体。”
皇帝拧眉,没有拒绝。
老太监恭恭敬敬地将他扶起,拿过旁边人的伞替他支撑,雨水已经漫到了小腿,他举步艰难,他知道,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没有回头。
皇帝只不过是想去看看南非娘娘,向她解释解释,可是南非娘娘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自然也不会给南非娘娘这个机会。
有些事情,心凉透了,就算了。
回到寝帐时,雨已经停了,老太监将他送入帐中,他挥挥手,潇洒走进去,但是没有人知道他那满脸的水珠其实都是咸的,咸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