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真的不好说,我们不能说绝对没有希望,但是概率很小。”说完摇了摇头。
南卿知道,国外的医生向来都是实话实说的,杨悦的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糕,而不会更好。
朋友看着南卿痛苦的表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别太难过了,国内外的专家你已经找遍了,尽力了。”
南卿紧紧咬住嘴唇,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着自己会与别人有着不一样的人生,父亲宫尚珏总是对他心存芥蒂,唯一的亲人就是妈妈杨悦。
小的时候他就曾经发誓,一定要努力挣钱,带杨悦回国,给她一个名分,守护杨悦一辈子。但是他现在离自己曾经的誓言还差的很远,却已经没有机会去实现了。
看着躺在急救室输着液的杨悦,南卿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最令他难受的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宫尚珏居然安安心心地呆在家里。
“你们可以选择让她继续留在医院治疗或者是带回家。”医生继续说道。
“在医院对她病情的恢复到底有多大的作用?”其实南卿的心中已经动摇了,他已经预感到了,也许这已经是杨悦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日子了。再让她在医院里受这么多的苦,还值得吗?
医生摇摇头:“其实作用已经不大,不如回家静养。”
呵呵,静养,跟等死有什么区别?这四个月来的每一天南卿心中都有一股火,但是却无处发泄,只能自己往下咽。
“好,等她输完液,我就带她回家。”南卿使劲地深呼吸,保持着脸上的平静。
一个小时之后,液输好了,杨悦好像也稍稍清醒了一些,南卿赶紧跑到杨悦的床前。她已经不太能发出声音,只是嘴里一直说着四个字:“我要回家。”
南卿收拾好杨悦的东西后又和朋友驱车回到了家。
家里还是冷冷清,宫尚珏也并没有在外面等他们。
南卿把杨悦抱回了房间,又吩咐佣人做了一点吃的,杨悦虽然很虚弱,但是却好像有很重的心事似的。
杨悦冲南卿摆摆手,示意南卿过去。
南卿将耳朵伸到杨悦的嘴边,杨悦用着十分虚弱的声音说道:“叫你爸来。”
听见这句话,南卿更加愤怒,杨悦已经病成这样,宫尚珏居然还呆在书房。
但是无奈,宫尚珏是杨悦这一生最爱的人,可以说她几乎是为宫尚珏奉献了一生。现在杨悦有了这个请求,南卿必然是要答应的。
“好,我去叫爸爸。”说完,南卿就转身出去了。
杨悦瘫坐在床上,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第一次和宫尚珏相遇,第一次说话。
那是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当时杨悦不过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女生,而宫尚珏已经四十多岁事业有成,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板,还有一个儿子。
虽说当时那家娱乐公司的规模不算大,但也是赫赫有名,地位很高了。
杨悦第一次见到宫尚珏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宫尚珏是杨悦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虽然当时宫尚珏已经有了家室,但是杨悦依然爱的无怨无悔,就像飞蛾扑火一般。
现在想想,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总之她的命运在那次聚会之后就被彻底改变了。
后来,杨悦又做了宫尚珏多年的地下情人,虽然宫尚珏还是爱好沾花惹草,但杨悦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然后他们有了南卿,去了法国。
有时候想想这些,杨悦真的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这些事情就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飘过,一直是她最珍藏的东西。
但是现在,杨悦即将要失去它们了。
“爸。”南卿站在书房门口,叫了宫尚珏一声,虽然心中满是怨气,但是他还是不敢对宫尚珏失礼。
“进来。”屋内的宫尚珏说道,声音也微微有些沙哑。
南卿走进房间,宫尚珏正在看有关于癌症护理的书籍,南卿有点意想不到,他一直以为宫尚珏对于杨悦是毫不在意的,这四个月以来,也一直都是自己陪伴在杨悦的左右。
宫尚珏只是像个领导一样,时不时来“视察”一下。
“回来了?怎么样?”宫尚珏看到南卿进来,摘掉了眼镜,放下了手中的书。
“没有什么希望了。”南卿绝望地摇了摇头。
宫尚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但仅仅是两秒之后,他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好像这一切他早已经知道似的。
“我知道了。”宫尚珏平静地说道。
“爸,有句话我一直想问您。”
“你说。”
“妈妈这次生病,你为什么始终无动于衷?”
此刻南卿站在门口,那个温文尔雅,温润如玉而又时常心机重重的男人已经不复存在,此时他只剩下绝望后的狼狈,像一个小男孩一样看着父亲,深邃而明亮的眼眸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宫尚珏摇了摇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宫尚珏只是用这一句话回答了南卿,在南卿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敷衍。
“算了,妈叫你过去,她今天吐了两次血,现在想见你。”
“哦。”宫尚珏听到吐血两个字时嘴唇明显地抖动了两下。但是并没有询问更多,拿着拐杖就向杨悦的房间走去,南卿则是跟在后面。
宫尚珏真的老了,这么几步道都走了很久,南卿想在旁边搀扶一下,却怎么也伸不出手,两人的隔阂实在是太大了。
宫尚珏推开杨悦卧室的门,看到面色煞白的杨悦,这几个月,杨悦仿佛老了十多岁。
杨悦听到门的声响,强打着精神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和自己唯一的儿子。
“南卿,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话要单独跟你爸爸说。”杨悦在说话的时候,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宫尚珏。
南卿迟疑了一下,他心里有一丝丝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