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痕暗暗攥紧了拳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要和沈氏集团抗衡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在沈盛秋注意不到的地方,他也在逐渐扩展自己的势力。
“我再问你一遍,娅娅,你是娶还是不娶?”沈盛秋下了最后通牒。
“沈某是已婚人士,要我另娶他人这件事,”沈倾痕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恕难从命。”
饶是许娅再三忍耐,此时被人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扔来扔去,也变得忍无可忍。她是许家的千金大小姐,被捧在掌心里的明珠珍宝,什么时候被人嫌弃到这种地步,对她而言,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沈倾痕,谁要嫁你了?”许娅把她的GUCCI的新款PADLOCK系列的珍珠铆钉黑皮包狠狠砸向沈倾痕,声音尖锐癫狂,“别以为离了你沈倾痕我许娅就嫁不出去了!想娶我的大有人在!我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不稀罕!”
“如此最好。”沈倾痕不紧不慢,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上的变化,“许小姐如果早这么说明白 ,想必也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
许娅再也受不了了,发丝都气得在颤抖:“沈倾痕,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我一定要你百倍偿还!”说着,她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跑了。
“快追……快追……”沈盛秋气得血压又升高了,颤巍巍地扶着桌子,还不忘吩咐下人追回许娅。毕竟,如果许娅回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就棘手了。
夏黛连忙很有眼色的扶住他,立刻换了一副担忧的神情,关心地问:“盛秋,你没事吧?药呢?快拿药来!”
沈盛秋的手指还在指着许娅离去的方向,颤抖个不停。
“好,好,只是人恐怕是回不来了,我叫人跟去许家好好解释解释。”夏黛忙安抚他,又大声叫着下人,“老王,还不赶快追上许小姐,把她平安地送回家,再跟许先生好好解释。”
沈倾痕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里平静无波,俨然是个局外之人。
他与沈盛秋的父子情分,早在十四年前,就被他亲手斩断。
母亲死去的时候,夏黛母子进门的时候,他哭着被送上飞机的时候……沈倾痕慢慢闭上了眼,这个人就跟他再没关系了。
大概是心冷了吧。
曾经,母亲总是很温暖地告诉他,要相信爸爸,爸爸很爱他。
他被送到英国的最初,总妄想爸爸会想起他,接他回去。没错,就是妄想。
那时候他一直不敢换电话号码,生怕换了号码,接不到爸爸的电话。
可是一个电话都没有。
十四年。居然一个都没有。沈倾痕讽刺地笑了笑。
他拨打家里的电话总是空号,写回去的信也是石沉大海,杳然无迹。
他被扔在海外整整十四年,无人问。
母亲以前总说,爱,有时候是要等的。
她等了那么多年,却等来了自己尸骨未寒之际,另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的进门。
可是她大概不知道。
等久了,心会冷。
心冷久了,心也会死。
沈倾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
可能人真的是很奇妙,曾经那么在乎的人,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正如他现在看到的沈盛秋,气也好,怒也罢,都牵扯不起他情绪的任何波动。
沈盛秋吃了药,渐渐缓过气来,下了最后通牒:“尽快跟那个女人离婚。”
沈倾痕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双手插兜就要走。
“段弯弯是吧?”
身后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倾痕不由顿了下步子,攥紧了拳头。
“是不是她有什么事,你也一样不在乎?”沈盛秋问道,语气里带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随便你。”沈倾痕的脚步又轻快起来,语气随意,似乎真的完全不在意。
出了沈宅,Murray还一直等候在门外。
沈倾痕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
“Murray,这几天跟好她,寸步不许离。她身边安排一些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沈倾痕的声音很冷,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尽量不要让她发现。”
Murray虽然还不明白情况,但也很聪明地立刻答应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沈倾痕看着漆黑的别墅,已经落了灯。他把车钥匙扔给Murray,示意Murray把车停到车库里后就可以下班了。
Murray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沈倾痕止住了:“你回去吧。”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Murray知趣地没有再坚持。
沈倾痕进了门,看到沙发上的情景,瞳孔猛地一缩。
桌子上留了一盏很小的灯,橘黄色的灯光洒下一圈圈的光晕,像漂浮在黑暗里的一只小舟。
沈倾痕突然觉得那一抹小小的灯光,变成了无数条光的丝线,渐渐将心的空缺那里,一针针缝补,填满了温暖如阳的光,盛开出一朵朵橘黄色的妍花。
沙发上,女孩娇小的身躯塞在一件雪白的毛茸茸的兔子睡衣里。她的睡颜很恬静,舔着嘴唇,估计是梦里在吃东西。脸颊稍稍有点婴儿肥,塞在睡帽里,垂着两只萌萌的兔子耳朵,鸦睫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沈倾痕纤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她的脸颊,细小的绒毛,软软的,他心里柔软地一塌糊涂。
十四年来,第一次,有人等他回家。
“唔……”段弯弯似是梦里察觉到有人,动作不老实起来,小声嘟囔道,“怎么还不回来……”
“你在等我?”沈倾痕顿了下,轻声问,不想打扰到她。
“才没有……”段弯弯梦里继续嘟囔,依然嘴硬,“我才不等那个混蛋……”
沈倾痕轻手轻脚地横抱起她,看段弯弯这个睡货歪在他怀里,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心里有些柔软的无奈,这个笨蛋,自己现在就是把她卖了她也不知道吧。
沈倾痕抱着她上楼梯的时候,段弯弯突然嘟囔着问了一句:“沈倾痕?”
声音细若蚊蝇,可偏偏就是听到了。
沈倾痕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良久才道。
“是我。”
桌子上那一盏灯火留着,没有人去熄,在夜里跳跃着,闪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