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芮忍着汗臭和热气，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衣裳，又弄了个民国女学生的装扮出来。
她痛快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感觉好像又活过来了。
一会儿就要拍戏了，戚芮又温习了一遍剧本，虽然在此之前她早就将剧本背得滚瓜烂熟了，但是上场前还是有点不放心。
戚芮的戏份并不重，只是个龙套。
她一会儿要出演的朱婷婷，是女主白浅浅的同学。
这场戏说的是上课时，思想迂腐陈旧的郭先生大骂变法革新，主张守旧保皇，而白浅浅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反驳。朱婷婷身为女主的好友，自然要在一旁帮腔。
“开工了！开工了！”副导演大声吆喝着，“各部门抓紧时间到位！”
戚芮忙听话地走了过去。
此时在一旁研读剧本的段芷芷，也抬起头来，赶了过去。
今天饰演郭先生一职的是秦海，是个著名的老戏骨了，演技精湛。这些年已经在渐渐隐退了，很少再接戏，但是他和夏蒙私交甚好，在夏蒙的盛情邀请下，才勉强肯客串这一场。
或许他并没有现在的小鲜肉名气大，也没接过什么很火的戏，但塑造出来的角色，哪怕只是个龙套，都堪称经典。段芷芷一直很钦佩这位前辈，自然不会错过他的拍摄。
“Ready Action！”
郭先生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飞溅出来。他眼眶欲裂，鼻翼翕动，胸前气得一起一伏，花白的胡子都颤抖起来，顿时气势逼人。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庞大的怒意，不愧是老戏骨，夏蒙心里暗暗叫好。
郭先生恨恨地撕碎新派的报纸，又不解气地揉成纸团，破口大骂：“祖宗之法岂可随意变更？要是都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这天下还不乱了套！康梁小儿，实在误我国民！”
他说的情绪太过激动，气都喘不上来，一手扶着教桌，脸色涨得通红。此时的郭先生几乎是咬牙切齿，满怀着对新派的憎恨和怨怼，而悲愤背后暗含的无奈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突然。
“咔！”
很多人还沉浸在戏里，待反应过来就看到夏导一脸怒火。
原来，郑依依被秦海的气势震出了戏，一时忘了说台词。
夏蒙恨铁不成钢地站起来骂：“你干什么吃的？不好好演戏就给我滚！”
郑依依脸色有些尴尬。
“所有部门，再来一遍！”夏蒙拍着桌子喊。
秦海不愧是老戏骨，发挥依然很稳定，好在这次郑依依也上了心，利落地站出来大声反驳：“先生，时代已经变了，祖宗之法也非变不可！我邻东瀛不过是一蕞尔小邦，却依靠变法而强大！由此观之，祖宗之法非变不可！”
白浅浅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显示出她极强的决心。
“你……你……给我滚出去！”郭先生的身子微微倾斜，气得有些支撑不住。
“先生，浅浅说得有道理……”
“咔！”
夏蒙气得跳脚：“你今天早上没吃饭啊，说话一点力气没有！哪儿来的演员？”
戚芮默默地低下了头。
杨哥跑过来狠狠剜了她一眼，忙点头哈腰地道：“夏导，朱婷婷是个新人，还不懂事难免出错。”
夏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再来一遍。
结果第二遍的时候又卡了。
夏蒙一脚踹掉了凳子，指着戚芮骂：“你到底能不能演？不演换人！趁早卷铺盖滚蛋！”
副导演一听，这不开玩笑吗，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临时上哪儿去找人，忙跑过来：“夏哥，拍了半天大伙也都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让这个小姑娘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说着拍了戚芮一脑袋，骂道，“听见了没？”
戚芮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剧组的人都去休息了，戚芮有些灰心地坐在一边，努力捧着剧本。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这时，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坐到她身边，撩了撩头发，问道：“想到原因了吗？”
戚芮摇摇头。
“你脑子里想象一下这个画面。”段芷芷开始引导她，“如果你的老师在课上冤枉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会怎么做？”
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冤枉了吗？戚芮开始认真思考。
那她明明没有做错，却被冤枉，一定很难过吧。老师也太不对了，怎么能随便冤枉人呢……戚芮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段芷芷继续诱导她：“郭先生就是那个老师，你不要怕他，把他当成一只纸老虎，然后把你自己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
戚芮好像明白了，感激地对着她笑笑：“谢谢你。我叫戚芮，你叫我小芮就好了，姐姐你叫什么呢？”
“段枳。”
“枳枳姐。”戚芮倒是自来熟，然后又好奇地问，“枳枳姐一会儿也有戏吗？”
“没有，我是来观摩学习的。”
戚芮顿时崇拜起来，又涨了信心。枳枳姐看上去这么厉害，都还在学习，自己可一定不能轻言放弃。
很快，又要开拍了，段芷芷给了戚芮一个鼓励的眼神，戚芮也冲她笑了笑。
“这一次还不行的话就换人！”副导演毫不客气地出声威胁。
“Action！”
郭先生大怒，让白浅浅立刻滚出去，教室里到处都是硝烟味儿。
这时，一个身影站了出来，朗声道：“先生，浅浅说得有道理。”说着朱婷婷安慰地看了白浅浅一眼，像是在给她鼓励，又掷地有声地反驳道，“祖宗的江山都快守不住了，还要祖宗之法干什么？”
话里话外，全是对白浅浅的维护之意，又毫不畏惧先生，一个敢爱敢恨讲义气的女孩形象跃然纸上。
“你们……”郭先生用力捶着桌子，“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Cut！”总算是过了，副导演抹了一把汗，“下一场准备！”
戚芮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雀跃起来。
“枳枳姐，我过了耶！”戚芮激动地抱住她。
“嗯。”段芷芷也很替她高兴，想到了曾经还是新人时的自己。
“我还有一场呢，”戚芮俏皮地眨着眼睛，“不过只是个背景，不用说话了。”
段芷芷点头：“我要走了，你加油。”
“我会加油的！”戚芮举起双手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