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眼里满是笑意,眼神也有些深远,好似已经看到两个孙子功成名就,光耀门楣的情景,开心的眼角又多了几道皱纹。
沈庭霖嘴角微微动了动,心中却是一阵心酸,想他以前,真是从未从祖奶奶口中听道他半句好话,他为了让祖奶奶高兴,让大伯一家看得起他们,与他爹拼命跑商赚钱,若不是为了在大伯一家人面前挣得面子,哪里会走偏门,投机倒把,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想来,真是荒唐可笑。
只是,还未待老太太从子孙福气的喜悦中回过神儿来,薛氏摇着扇子突然站了出来,望着沈庭霖道:“诶呦呦,我说庭霖啊,今天才去学堂,怎的就要参加科举秋试了?你这荒废了几年的学业,难不成,想半年时间就都赶上不成?学习功课讲究一点一滴,积少成多,业精于勤,可万不能急于求成,拔苗助长,”说着一挑眉头,“若是勉强为之,到时候,名落孙山,还要明年再考,落榜的考生,日子不好过。”
薛氏说完,瞟了眼徐氏,她这话里话外都是讥讽和不屑,徐氏自然觉得不舒服,赶忙解释道:“霖儿是荒废了几年学业,但他平日里也读书识字,并非不学无术,如今,他自求上进,相信凭霖儿的聪明才智,定能快速追赶上学业的。”
徐氏说完,转头看看沈庭霖,示意他赶快解释解释,表个态度,沈庭霖知道母亲的意思,却是不接母亲的话茬,反而对薛氏道:“大伯母可是觉得家中太平无事,没人数落不成?侄儿的学业问题,还有能否得弟,侄儿自有分寸,可不劳大伯母操心。”
薛氏没想到,沈庭霖竟然如此出言不逊,敢当着祖奶奶的面如此说她,气得脸色发白,嘴角都跟着抽了两下,想要怼回去,却又一时想不到言语,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身坐回位置上,经过徐氏身旁,还不忘给了徐氏一个大大的白眼,徐氏也是一扭头,假装没看到,毕竟在老太太面前,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却是沈庭逸站起身,冲着众人突然道:“今儿在学堂,还遇到一件事。”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沈庭逸。
沈庭逸看着了眼沈庭霖,郑重道:“放学之时,有秦家那秦烨校尉与我提起,说二弟在学堂与苏家小姐牵扯不清,秦校尉专门与我言语,要我回来与二弟说清楚,莫要再继续纠缠那苏小姐,坏学堂风气。”
沈庭逸话一出,众人皆是吃惊,齐齐望向沈庭霖,一直不语的沈君腾终于开口,“庭霖,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庭霖微微转头,看向沈庭逸,他没想到秦烨竟然将此事告诉了沈庭逸,更没想的是,沈庭逸竟然还真的在家中当着众人面说起此事,沈庭霖看了眼沈君腾,又看了看一脸疑惑的祖奶奶和母亲,还有那个面露微笑,等着看热闹的薛氏,最后,对沈庭逸道:“我与苏家小姐说说话有何不可?何来败坏学堂风气,倒是那秦烨小题大做,他与苏小姐不过是儿时玩伴,如今亲近些罢了,又有何资格替苏小姐说话。”稍稍一顿,“大哥怎可听一人之言,就说是我的问题?”
沈庭逸没想到沈庭霖会如此反驳,这学堂之内,谁人不知,秦烨与苏荷是青梅竹马,两家虽然未说亲,但明里暗里都明白,就是这二人将来要走到一起的,秦烨护着苏荷,谁也未觉得不妥,如今沈庭霖这样说,也不是没有搭理,只是从来没人这么想过。
沈庭逸想想道:“秦校尉为人,向来刚正,他待苏小姐,更是一往情深,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二弟还与苏小姐言语越界,自然是不该。”
沈庭霖道:“苏小姐又未婚配,若是谁与她说说话,就成了越界,那苏小姐岂不要成了哑巴,”语调一转,“再说,谁说的苏小姐与那秦烨两情相悦,阿芙并不爱他…”
沈庭霖说着有些激动,如今,他只要一想到苏荷,一提到苏荷,整个人就觉得心中发颤,言行就有些难以控制。
沈君腾看着有些激动的沈庭霖,对沈庭逸道:“不知你们口中的这个苏小姐,是哪位姑娘……”
沈庭逸躬身道:“父亲,就是洛阳木材商苏半城的女儿。”
沈君腾抬眉想了想,“苏半城的女儿?那个会刺绣的?”
沈庭逸又道:“不,是苏老爷的小女儿。”
薛氏听了,连忙站了起来,眼睛都笑弯了,“原来是苏家的那个姑娘啊,我听说过的,她是苏家四姨娘的女儿,好读书,苏老爷偏爱四姨娘,所以,就把他那小女儿送去学堂了。”
沈君腾一皱眉,“苏半城的四姨娘,不是那个歌姬吗?”
“就是啊!”薛氏连忙接住话茬,“也不知苏半城怎么想的,让自己的女儿去学堂,抛头露面的,果然是歌姬生的孩子,教养就是不够。”
沈庭霖听不下去,“大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那苏家小姐几分,就如此评论人家,教养不够?苏家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苏半城也是人精般的人物,能将女儿送去致远学堂,更是注重女儿德行教育的行径,哪里成了没有教养?”
薛氏冷哼一声,极不屑的道:“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再了不起,也是投机取巧的主儿。”
薛氏这话一出,沈庭霖和徐氏脸上都难看了起来,沈君安一家本来就对此事心怀芥蒂,老太太喜欢子孙走仕途,看中沈君腾,沈君安这些年跑商,赚的钱,要供养一大家子不说,剩下的也都给大哥一家花了,力气没少出,好却捞不到一个,薛氏说完,也觉得话有些过了,扭捏着回到位置上。
沈君腾见了,也知气氛不对,解围道:“经商也是不易的,苏半城自然有他过人的地方,但至于他偏那四姨娘,却是人人皆知的事儿,他多年跑商,对于子女管教怕是疏忽了,这些事,我们不好多言。”
沈君腾这话,听着好听,实则也是含沙射影,苏半城跑商,疏忽女儿管教,那沈君安也跑商,是不是也疏忽了对沈庭霖的管教?
沈庭霖一皱眉,“大伯既然知道不好多言,就请不要再诋毁苏小姐的名声,更不要因为我与她说了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成见不得人。”稍稍一顿,“究竟是何种行径不得教养,恐怕还不好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