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脆响，楚风卿随手一指震碎了封闭山洞入口的冰层，手中燃起一捧橙红色的火焰，就这么举着进了山洞之中。
漆黑的岩洞内阴影随着楚风卿手中吞吐不定的火光而摇曳，尖锐的石柱与岩石的棱角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如隐藏在暗黑中显露獠牙的妖魔。
岩洞宽高近三丈，除洞口覆有一层薄冰外楚风卿越往里走便越是干燥，原本他以为这岩洞撑死也就十来丈的距离，最多能让他避一下风雪暂住一晚。可随着他下意识的用神识扫过百丈的山体后，在这原以为是天然形成的岩洞中，他就那个人发现了一个人造图腾！
而且是一枚雕刻在石壁上形似长蛇，他上一世曾非常熟悉的上古图腾。
上古牧蛇一族的族纹！
楚风卿将手中火焰靠近符文，指尖摩挲着那饱经沧桑但依旧精妙绝伦的蛇形符文。
识海之中上一世关于牧蛇族的记忆逐渐涌现，摩挲着那长蛇上雕琢的鳞片，楚风卿逐字逐句的解读着其中隐藏的含义。
牧蛇族留下的每一个符文的图腾形状看似大同小异，可在牧蛇一族的人眼中每一个图腾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含义。
抚过每一寸图腾楚风卿口中喃喃自语：“第三片是倒鳞，代表等待。第五片鳞片一分为二，寓意双蛇互噬……蛇牙多了一根，代表着……隐世？三角蛇头代表着剧毒，也代表着新生……？”
等楚风卿的手指放下时他已经知道那图腾所想传达的意思了。
‘双蛇缠绕于天星之上，吾等亦断尾敛牙沉眠于此。若同为蛇之子，愿毒涎与吾等同在。’
不对，有些不对。
楚风卿皱了皱眉，仔细的看了看那族纹。
随后，将这一句的顺序与条理重新理了一遍楚风卿再次解读了这句话。
‘双蛇缠绕于天星之上，吾等亦断尾敛牙匍匐于此。若同为蛇之子，蛇之牙，愿毒涎与吾等同在。’
此时，他的面色十分的凝重。
在那万载之中牧蛇一族似乎因为某件事的发生而在族内引发了一场惊天大变。随后他们似乎因为那件事而分裂……产生了内战。
随后分裂的两支牧蛇人，胜利的一支还继续存在着，而失败的一支则一路自中神州流亡到了此处，再不过问世事隐居于此，也寓意了蛇的冬眠，只不过在等待灭亡的到来。
可在重新解读了那枚族纹后，楚风卿发现那族纹之上还隐晦的表示了他们还在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希望。
因为那族纹上的蛇是闭着眼睛的，如果真的心灰意冷，那么那长蛇的眼瞳应当是睁开且向下的。
但此刻沉眠换做了匍匐，代表着这一支牧蛇人还未曾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
楚风卿内心有了一个猜测，这也令他心里有些乱，不知道该期望那个猜测是真的，还是假的。
况且这枚族纹明显已经过了千百年的风霜，许多地方都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果不是楚风卿对牧蛇人一族太过熟悉，恐怕连他也差点分辨不出来。
但无论如何，一切都得眼见为实。
如果他们一族真的随着悠悠万载而逝去了，那么他至少要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作为他们一族开始与最后的见证人。
因为根据他的猜测，只怕当年牧蛇人一族的分裂，与他有着密切的联系。
沉思着，楚风卿放开神识一路朝着幽暗的洞窟深处去了。
走了许久楚风卿都没有再看到有关牧蛇人留下的踪迹，一路上仅有他自己的影子在寂静黑暗的洞窟中扭曲着，好似万载的岁月早已将牧蛇人的一切痕迹都给抹去了。
似乎走了一个时辰，或者更久一些，前方终于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有了牧蛇一族的痕迹。
楚风卿前方的道路突兀的分成了三条岔路。每个岔路口都有着一扇漆黑的石门，三扇石门上雕刻的图案都各不相同。
最左侧那扇门上是双蛇缠绕着一柄燃烧的利刃。
中间那扇门上是一条硕大的巨蟒在山海间游走。
最右侧那扇门上是一对手臂正在从手臂上摘除一条纹路繁复的毒蛇。
楚风卿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走到了那雕刻着巨蟒的门前，他并没有直接将门推开，而是门上摸索了片刻，随后竟然直接将那巨蟒的一只蛇眼给扣了下来。
摩挲着手上的蛇眼，楚风卿又走到最左侧雕刻燃烧双蛇的门前，将那一枚蛇眼直接按在了利刃的中间，
过了几个呼吸，最左侧的石门稳稳震动起来，利刃的中心缓缓凹陷进去，那一枚蛇眼竟然完美无缺的刚好嵌在了凹槽里。
随后石门的震动停止了，又是数个呼吸后石门开始自行挪动，一点点的开启了。
石门之后有光芒一排排的亮起，一排排的烛火如蜿蜒的蛇一般从远至近的依次被点亮。
楚风卿笑了笑。
牧蛇一族的点灯方式还是老样子，崇尚着蛇，就连开启秘境的方式也一直是这般如蛇游弋不定的。
随着那蜿蜒婉转的光芒来到身前楚风卿便随手散去了手中一直以真元维持着的火焰。
温润的光芒照亮了石门后的一切。
初入目的就是盘踞在石门前那条巨大的绕城之蛇。那蛇极其庞大，在这山腹之中逶迤千百里，似乎将整个括苍山的内部都占据了！
被那巨蛇所环绕的中心是一座充斥了整座山的巍然古城，但此时城中四下阒然，不见半点人烟。
见到这一幕楚风卿当下便有些黯然。
悠悠万载，生死皆过。便是当年名震六合八荒的牧蛇人一族如今也不存在了吗……
整了整精神，楚风卿不想以颓废的神情去见那些可能已经逝去的老朋友，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了那修建在崖边的巨蛇栈道，朝古城中去了。
走的越是远，看的越是多，楚风卿心中的悲悯之情不免就越深。
他走古城高耸的城墙，那墙上还遗留着些许兵刃与甲胄，牧蛇人一族的宝贵的族纹镶刻在城门之上，但此刻早已遍布尘埃与裂痕。
他路过一处宅院，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唯有腐朽的残垣断壁记录着这里也曾有人居住，院子中的蛇窟里仅有几具蛇骨遗蜕，牧蛇的笼子就放在蛇窟旁。
他最终来到了古城中心的牧蛇人先祖台。
先祖台建立在盘绕的巨大蛇头之上，蛇头中心的地方有一块青铜铸造的广场，广场上列有一排七八丈高的雕像，每座雕像前都立有一块两丈高的石碑。
其中有些是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有些是垂垂老矣的耄耋老者。
有些是轻狂肆意的年轻人，也有些是妩媚妖娆的美貌妇人。
那是牧蛇人的历代先祖，唯有牧蛇人一族中那些旷古烁今的天才或为一族作出极大贡献的家族先祖才有资格被立这里。
楚风卿一个个的看过去，然后在最前列的一座雕像前站立不动，沉默了许久。
与其他那些双眸无一例外都有着细长蛇瞳的雕像不同。
这座雕像非但没有细长的蛇瞳，雕像前也没有立碑，但这座雕像比后面的所有雕像都要高出一个头，人物也极为传神，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息从雕像的面容散发出来。
那座雕像一名面容桀骜的年轻人，身后有一圈烈焰模样的神纹光环，与楚风卿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
那是楚风卿的上一世，楚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