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接听了电话,语重心长的对季西深说,“姑爷,我看还是让小少爷一起过去吧,vip病房的环境还可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孩子在家里,不吃不睡的,就坐在那里抹眼泪,我看着都心疼。”
冯妈看的心疼,而季西深却是真的心疼的,言希平时大哭大闹,他反倒不那么担心,如今这样才反常呢。
“那麻烦您带言希过来吧,天黑了,小心一些。”季西深把医院的地址以及病房号告诉了她。
没多久,冯妈就带着孩子过来了,小家伙冲进病房,直接趴在了尔白的病床边,眨着一双大眼看着她,眼中还闪烁着蒙蒙的泪光。
“妈妈,妈妈你醒一醒,妈妈,言希来看你了。”小家伙扯着尔白的手臂,不停的晃动着。
“言希,别闹。”季西深把孩子搂进怀里,“妈妈打了针,刚刚睡着,等一觉醒了,妈妈的病就好了。”
“真的吗?可是我们班宋小丽的妈妈睡着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言希才刚刚有了妈妈,言希不想失去,我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言希宝宝眼中含着泪,大颗的泪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季西深心疼的吻住他的眼睛,原来如此,难怪孩子会这么害怕。
“别担心,妈妈只是发烧来而已,就像言希上次一样,睡一觉就好了。”季西深说完,把孩子抱到了沙发上,“你也应该睡觉了,等言希醒了,妈妈也就醒了。”
“真的吗?”言希仍有些担心的问道。
“当然了,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乖,闭上眼睛睡吧。”季西深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轻轻的盖在孩子的身上。
“姑爷,那我先回去了。”冯妈说。病房就这么大的地方,人多了也呆不下。
“嗯。”季西深点头,给她塞了一百块钱,让她打车回去。
季西深坐在沙发边,伸手轻轻的拍着孩子,小家伙看样子是累坏了,很快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睡着的时候,微微的嘟着小嘴巴,粉嘟嘟的样子,可爱极了。
季西深心疼的亲了亲他的小脸,俊苏透出几分疲惫之色,孩子睡在沙发上,季西深只能在椅子上坐一夜,他哪里还睡得着了,靠坐在窗前,漆黑的眼眸,凝望着窗外同样漆黑的夜色。
夜,薄凉如水,星月璀璨,这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夜晚。
季西深的心,同样安静无澜,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身边,就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守着他们,对于他来说,同样是一种幸福。
天蒙蒙亮的时候,尔白就醒了,额头微微的疼着,但烧已经退了,不再像昨天那样不适。
病房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入几声鸟叫蝉鸣,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正落在季西深英俊的侧脸上,他侧脸的轮廓,越发深邃分明。
尔白掀开被子下床,捧着被子,轻手轻脚的来到季西深身边,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然而,刚刚触碰到他,就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臂。他睁开眼帘,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眼中布满了淡淡的红血丝。
“怎么醒了?”季西深温声问道,声音有几分沙哑,同时伸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用另一只手抚摸上她额头,还好,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尔白摇了摇头,“没有。”
她说完,侧头看向沙发上的孩子,微微蹙眉说道,“言希怎么来了?”
“担心你。”季西深说完,站起身,因为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不免有些麻木,猛然站起来,双腿一麻,险些摔倒。好在尔白及时扶助了他。
她看了眼椅子,又看像他,眉眼弯弯的笑,而琉璃般的眼眸,又透出淡淡的心疼,阳光散落在她面颊,显得她肌。肤更苍白如雪,整个人看起来更娇弱,也更温柔了。
“辛苦季总裁了。”她说,身体娇柔的靠在他胸膛。
季西深邪魅的牵动唇角,笑着,将唇贴上他耳畔,“非常愿意为老婆大人效劳,不过,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是不是应该多给我一点儿补偿?”
尔白娇羞的笑,抬眸看着他,点了点头。
季西深低头想去亲吻她的脸,而正是此时,身后躺着的小家伙醒了,从沙发上坐起来,肉乎乎的小手臂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妈妈。”
孩子一喊,尔白就程不得季西深了,转身来到沙发旁,伸手抱住了小家伙,“妈妈在呢,宝宝醒了?”
“妈妈,你的病好了吗?妈妈,你把言希吓坏了。”小家伙拉着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脸上,感觉着母亲掌心的柔软与温度。
“嗯,妈妈的病好了,有我的小宝贝在,妈妈都不敢再生病了呢。”尔白温笑着,与孩子轻轻的蹭了蹭额头。
然后,对季西深说,“西深,先带言希回家吧,换一套衣服,然后送他去幼儿园。”
“好。“季西深点头,”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那你让冯妈过来陪我就好了。”尔白温温的笑。
“好吧。我送言希去幼儿园,然后回来帮你办理出院手续。”季西深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把小家伙从沙发上抱起。
“宝贝,我们先回家,你还要去幼儿园呢。”
“那妈妈呢?”小家伙追问。
“等晚上从幼儿园回来,妈妈就在家里等着言希了。”季西深把外套裹在孩子身上,最近流感期,万一孩子再感冒,那就棘手了。
季西深把孩子搂进怀里,对他说,“和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言希宝宝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搂住尔白,并且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言希去上幼儿园了,妈妈一个人在医院要乖,知不知道。”
那姿态与语气,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了。”尔白掐了掐孩子的小脸,目送着他们父子离开。
尔白站在窗前,看着那辆白色劳斯莱斯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让尔白有微微的无所适从。她回到病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今天的报纸。
医生和护士来过,检查之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完全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她靠坐在床头,低头翻看报纸,等着季西深回来给她办理手续,然后好回家。医院真的不是什么太好的地方,消毒水味儿太重,住着浑身都不舒服。
病房的门轻轻被叩响,尔白还以为是季西深回来了,急忙掀开被子下床,一脸娇笑的推开。房门,娇滴滴的叫了声,“老公……”
然后,病房外,站在的人,却是江婉卿,尔白一愣,然后,一张精致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了,“妈,妈你怎么来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你想见的可不是我。”江婉卿笑着打趣了句。
“妈,您就别取笑我了。”尔白羞怯的低下了头,让开路,请江婉卿进去。
江婉卿把手中的花篮放在茶几上,然后扶着尔白回到病床上,“不是还病着吗,别下床,当心又着凉了。”
“妈,我没事儿,您别担心,医生说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江婉卿伸手置于她额头上,的确不烧了,这才放下心来。
“妈,您怎么过来了?”尔白又问。
“我打电话去公寓,冯妈说你病了,我担心你,就过来了。没事就好,都是当妈的人了,以后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体,自己都病了,还怎么照顾言希。”江婉卿细心的嘱咐着。
“我知道了,妈。”尔白温和的一笑。
江婉卿在她的病床旁坐了下来,从果篮中拿出一颗橘子剥起来,她微微低垂着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尔白自然看得出她有些不对劲,于是,便出声询问道,“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江婉卿摇了摇头,又点头,仍是犹豫不决的模样,“我,我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
“妈,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尔白拉住她的手,目光平静柔和。
江婉卿再三思考,最终,还是觉得把事情和盘托出。或许是经过当初对季西深的隐瞒事件,她有些后怕了。
“尔白,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那只寄给你的死兔子?”
尔白为愕,漂亮的眉心渐渐的紧蹙起,如今,她已经不愿再回想起那些血腥不堪的画面了。“妈,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这些干嘛。”
江婉卿无奈的长长叹息,她又何尝愿意说这些呢。“就是那只死兔子,害得你旧病复发,在国外呆了整整三年,而这三年间,西深独自带着言希,又当爹又当妈,其中的滋味,他不说,我也能懂,而言希,缺失了整整三年的母爱,这在孩子心中,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缺憾。而造成这一切的,居然是……我父亲。”
楼盘婉卿说到此,眼眸湿润了,并下意识的用手背轻擦了下眼角。
而坐在她对面的尔白,震惊的瞪大了眼眸,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三年,在国外,她想过无数次的可能,怀疑过任何人,却从未怀疑到江老爷子身上,从小到大,那都是她最尊敬的长辈,他总是和蔼的对她笑着,尔白一直都记得那样的笑容,慈祥而温暖,用低哑苍老的声音,喊她是尔白丫头。
“为,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这么做?”尔白不可置信的问道,明明烧已经退了,但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甚至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江婉卿叹了口气,冷笑一声,笑靥中,是说不出的苦涩与讥讽,“我这个父亲,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比他的公司,和利益更重要。你知道我们父女的关系,为什么这么不好吗?当年,他逼着我嫁个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两家联姻,可以给公司带来利益。他把我关在家里,我是从窗口跳出去,才逃走的,并且偷偷和西深的父亲领了结婚证。后来,我们甚至为此断了父女关系。”
“那他害我,也是为了江氏集团的利益?我不懂,我和江氏集团没有任何关系。”
“有,当然有。”江婉卿斩钉截铁的说道,“当时,江张两家要合作,而合作的前提,就是联姻。张雅婷也算是心高气傲的女人,看不上江盛青那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所以,她选上了季西深。而那时候,你和西深虽然离婚了,但西深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你,眼巴巴的就等着和你复婚。而老爷子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想要西深娶张雅婷,想要保住他的利益不受到任何的损失,所以,他只能除掉你,解决后患。当初闫梦萱的官司之后,你有精神病史,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就有了那只死兔子。之后的事,就不必我多说了吧,你受到刺激之后,病情复发,被迫出国,西深被胁迫,不得不与张雅婷订婚……”
江婉卿叙述完整件事之后,下意识的看向尔白,只见,她出奇的安静,只是一张小脸微微的苍白,病人服套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
“尔白。”江婉卿试探的低唤了一声。
尔白这才抬头看向她,眸中含着说不出的嘲讽。尔白简直无法想象,看上去那么和蔼的老人,他的心居然如此的冰冷。是啊,若不是冷若冰霜之人,怎么会把自己的亲外孙送进监狱呢,亲情在他眼中都是一文不值的,何况,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妈,您特意跑来和我说这些,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这件事是我无意间听到的,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倒也好些,但我现在知道了,反而更为难。如果我选择继续隐瞒,如果将来有一天,西深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再原谅我。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以他的性子,不搅的江家天翻地覆才怪。虽然,对于这个父亲,我也怨过、恨过,但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好,还能活多久啊。我毕竟也是姓江的,我不想再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娘家起冲突,这些年,我真的累了。”
江婉卿单手撑着额头,脸上厚厚的粉底,如同她历经的沧桑岁月一般。发生这样的事,她被夹在父亲与儿子之间,矛盾,又无奈。
尔白忽然间笑了,她总算懂得了江婉卿的意思,江婉卿怕受埋怨,所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递给了她。让她来决定,是否把这件事告诉季西深。
如果,她选择和盘托出,那么,季西深对江家所有的报复,她都成了始作俑者。但如果,她选择隐瞒,一旦有一天,东窗事发,季西深知道了一切,她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因为,选择隐瞒的人成了她。
“妈,我还是不懂,您说这些,是想让我原谅江爷爷吗?”尔白并不按照出牌,故作懵懂的问道。
江婉卿微愣片刻,回道,“尔白,如果,你能选择原谅,那当然最好,只要你肯原谅了,那西深也会试着去体谅,凡是还是要以和为贵的好。尔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尔白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然而,未等她回答,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力道不清,砰地一声,发出巨大的震响,屋内的两人同时看向病房门口,只见,季西深笔挺的站在那里,一身纯黑色手工西装,好似从宴会中走出来的一样,只是,俊苏深冷,冷的骇人,漆黑的凤眸,深谙无底,翻滚着惊涛骇浪。
“东,西深,你,你回来啦?”江婉卿略显慌张的从位置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