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定的说道。
白丹烟淡漠的走在前面,“噬心蛊根本无解!”
“就算没解,也顶多一死!不过你死之后,我也不会独活,能够在这雪山上面一起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刻,我死而无憾!”冥熙跃笑笑,眸含深意的看着白丹烟。
白丹烟顿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他,“为什么?”
冥熙跃上前,拨弄她一律垂落的秀发,一字一顿,声音缓慢,却掷地有声,“因为我爱你!窠”
他眸中的神色,幽深无比,那坦荡的神色,仿佛冬日里最温暖的一缕阳光。
面对他对她的感情,他从来不做丝毫掩饰,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
他没有想要逃避,也没有想要减少自己对她的爱。
白丹烟怔怔的看着他,“可是……”
她想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就算是助他登上皇位,也只是希望琉璃府,将来有一个靠山。
冥熙跃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他笑着看着她,“小烟,就算是你想说,也只在心里说说就好,求求你,不要说出来!”
他受不了……
守护了那么久,她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上他。
他还是,让四哥捷足先登了啊。
看着他忧郁的眼神,她不说话了,只是蹙起眉头,眸中挂起了一抹虑色。
从他手中牵过缰绳,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前方走去。
他跟在她的后面,她也不再赶他走,对于他深情的眼神,她只当看不见。
终于,来到了黑风寨的地界,看着那已经被大雪覆盖的山洞,她秀眉紧蹙。
当初,杀害水水的几个土匪,就被她关在了这黑风寨。
现在大雪封山,没有人给他们送吃的跟喝的,也不知道他们饿死冻死了没有。
她站在洞口有些犹豫,冥熙跃道,“进去看看吧,万一那些土匪还没有死,我们就在这个时候,送他们上路!”
白丹烟摇头,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杀人了,不管他们犯了多大的错误,她都不想再看见鲜血。
这一辈子,她杀的人太多,她只想最后时候,自己能够干干净净,不染鲜血的离开。
冥熙跃上前,握住了白丹烟冰冷的小手,勾唇一笑,“是谁说我的小烟心狠手辣?小烟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子!”
他伸手,勾起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接着将发丝帮她弯回耳后。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他转身,朝着洞内走去。
白丹烟却一把抓住了他,“我不杀他们,不是因为我心地善良,我只是不想让水水在那个世界看见他们!”
冥熙跃微笑,“我当然知道,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她这才放心的松开了他的衣袖,跟在他的后面,随着他一起走进了黑风寨。
黑风寨里面,昔日的犷杀气氛,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凄凉。
那些昔日里,呼风唤雨,在当地,被当地的百姓谈之色变的土匪,此刻萎靡不振的蜷缩在那里。
大雪封山之后,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的了,能够活下来,完全靠这里的老鼠和同伴的尸体。
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吃掉了多少老鼠肉和同伴的尸体,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去的,或者被杀死的,会是谁。
但是活着,是他们唯一的信念。
外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屏息凝视,看见了一个丰神俊朗,俊美如俦的男子,还有一个,绝色倾城,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忘记的女子。
白丹烟脸色淡漠,看着洞内血腥的场景,眉头微微蹙起。
这些土匪,太残忍了,为了活命,他们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放过。
有些饿死的土匪,被那些活着的,剥皮吃肉,他们简直,令人发指。
她站在那里,有种作呕的冲动。
冥熙跃伸手,握了握她的小手,拍拍她的肩膀,“小烟,你去外面等我吧!”
白丹烟蹙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
冥熙跃冷漠的看了几人一眼。
一群土匪,被关在这里,相互厮杀了一个月,剩下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辈
。
他扫视着众人,冷声道,“想活命吗?”
众人不约而同的上前,跪在了那里。
被关在这里将近一年,他们受够了囚禁之苦,自从大雪封山,他们又饿的不能自已,自然是想活命的。
冥熙跃笑,“想活命,就打给我看,你们所有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众人面面相觑,野兽般的,看着同伴。
冥熙玄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他看戏一般站在那里,“现在,开始打吧!活着的那个人,不仅能够走出这里,还能享受这世间最漂亮的女人,和最甘冽的美酒!”
土匪打了起来,冥熙跃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独眼龙,他正捡着同伴掉下来的食物,一边吃,一边机警的看着所有人。
别的土匪打的正酣,他却警惕的坐着,躲避着战火,直到场上只剩下几个人,他再也躲不过去,这才站起身,寻找了一个同盟,打了起来。
结果很明显,他赢了。
他够卑鄙,够无耻,在他的同伴跟他联手,打另外一个土匪的时候,他从后面,给了他同伴一刀。
这样的人,若是使用得当,是一条很会咬人的狗。
冥熙跃上前,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人,“你叫什么名字?”
他冷声问道。
那人蓬头垢面,脸上戴着黑色的眼罩,声音嘶哑宛如毒蛇的信子。
“独眼!”那人隔着栅栏回答。
冥熙跃笑,“独眼不适合你,以后你就叫毒眼,带着我的令牌,去京城找一个林夏的侍卫,他会传给你最高深的内功心法!”
他扬手,一枚令牌,已经扔到了毒眼的手中。
毒眼接过,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冥水国的天子,整个天地的九五之尊。
他脸色大变,冥熙跃一笑,长剑扬起再落下,阳栅栏的玄刚阳链,已经被他的宝剑削断。
转身他走了出去,不再理会洞内独活的毒眼一人。
外面,白丹烟迎风而立,她站在那里,清瘦的恍若天地间一株遗世的孤莲。
风扬起她的长发,乌丝随着衣袂一起飞舞。
冥熙跃上前,将剑收回剑鞘,“我们走吧……”
“你杀了他们?”她不解的问道,刚刚她听见里面有激烈的打斗声,所以估计,应该死了不少人。
“我才懒得动手杀他们!”他牵过她手中的马,微微一笑,“你上马吧,我帮你牵马!”
白丹烟摇头,淡漠的走在他的身边,“我说过,我不希望他们死的,这群人,连死的资格都不配!”
“他们活着,也算受尽折辱了!大雪封山之前,那些给他们送饭的官兵,一天好脸色也没有给他们看过!每天不是非打即骂,就是往饭里面搀沙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官兵不来,他们却只能在饥饿中度过!”冥熙跃无奈的说道。
白丹烟回头看他,“你很同情他们?”
冥熙跃笑着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别说傻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同情!”
她不再说话,只是跟着他一起,朝着扊扅山走去。
水水的墓地,在一个清幽的山谷里面,外面是冰天雪地,里面倒是绿意盎然。
外面的冷空气,并没有影响这个山谷的植被,绿色铺满眼睑,地上还有一朵朵,盛放的黄色小花。
这是时隔这么久,白丹烟第一次来到这个墓地。
守着墓地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老人告诉她,自从冥熙玄将水水葬在这里之后,山谷就变得温暖起来。外面的冰雪,跟这里彻底隔绝,甚至连外面的冷空气,都被阻拦在外面。
而水水的墓碑旁边,也长满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
他带着白丹烟来到水水的墓前,果然,原本冰冷的墓碑,似乎因为这些小花野草,变得生动起来。
甚至白丹烟可以感受到,水水躺在那里,柔软的小脸,还有甜美的笑意。
她上前,伸手抚摸那冰冷的墓碑。
“水水,这一年来,你还好吗?有没有想娘亲,有没有再被欺负?”白丹烟闭上了眼睛,跪坐在那里,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
冥熙跃叹息一声,转身朝着守墓人的小木屋走去。
他在屋内,跟守墓人聊起了家常,甚至亲自动手,收拾出一间屋子,给白丹烟和自己居住。
这样的荒山野岭,实在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冥熙跃走了几里路,甚至连一只猎物都没有看见。
他只好无功而返。
晚餐是守墓人储存下来的芋头和红薯,两个人各吃了一个,就回到房中,静静睡着。
白丹烟躺在床上,冥熙跃睡在地上,因为没有褥子,所以他拿了守墓人的厚衣服铺在下面。
尽管有武功底子,可是这样的天气下,他还是冻的发
抖。
白丹烟躺在床上,几乎可以听见他牙齿打架的声音。
贵为天子,他在京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跟自己来这里,挨饿受冻。
说不感动,是假的。
白丹烟起身,让开了一些位置,“出去洗洗,然后睡在这里吧!”
冥熙跃抬头看她,“那你呢?”
“你想让我出去走走吗?”她说话间,撩开被子起身。
他一把摁住了她,邪肆的笑着,“我只是怕,我们这样同床共枕,会对你的名声有影响,我敢保证,那个守墓人,肯定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白丹烟摇头,躺下,“我一向不理会别人怎么想,再说,我坦坦荡荡,为何要顾那些流言蜚语?”
冥熙跃点头,“你说的极是,我出去洗把脸就进来,你等等我!”
他飞快的跑了出去,白丹烟背过身子,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副熟睡的样子。
躺在她的身边,冥熙跃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那种被甜蜜感包围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脸颊上的肌肉,甚至都有些笑的酸疼起来。
他想要挨的离她近一些,可是又害怕唐突了她,只能僵硬的躺在那里,时不时的斜着眼睛,偷看她一眼。
白丹烟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身上散发着的幽香,让他沉醉不已。
他忽然希望,就这样下去,天永远不要亮,他们两人也永远不要分开,就这样一直躺着,让他感受着她。
白丹烟开始的时候,是佯装熟睡,后来,是真的睡着。
天亮的时候,她看见冥熙跃僵硬的躺着,顶着两个熊猫眼,明显一晚没睡。
他跟她躺在一起,能睡着才怪。
她起身,从他身上蹒跚而过,然后穿衣穿鞋,接着出门。
外面天空明媚,远远的,看见守墓老人,正在刨着地瓜,他佝偻着背,可是从他的脚步看来,年轻的时候,他一定是个功夫好手。
白丹烟站着,看了须臾,接着走到了水水的墓前。
经过了一夜,水水墓前的那些鲜花,有些已经凋落。
白丹烟伸手,摘下那些凋落的花瓣,她伸手,抚摸平滑的墓碑。
上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
因为水水生在皇室,父亲健在,并且还未成年,所以不能立碑。就算立碑,上面也不能镌刻名字。
水水这个可怜的孩子,生前的时候,被冥熙玄的侍妾欺辱,死了之后,还因为有他这个父亲,所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镌刻在墓碑上。
她若是没有生在皇家,此刻应该已经八岁了,八岁的孩子,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
她可以给水水,梳两个羊角小辫,小丫头眼睛大大的,眉毛水水的,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
抚摸着光滑的墓碑,白丹烟发现,自己的眼泪,竟然流了出来。
原来,自己已经这么脆弱,受不了一点的伤感离别。
可是可怜的水水,她或许到死都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不是她的娘亲。
真正的白丹烟,早在三年前的雷雨之夜,已经死了。
而她的爹,却跟她的杀己仇人呆在一起,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水水现在,其实已经是双亲已亡的孩子啊……
她不该生前没有过过一天幸福的日子,死了之后,连自己的墓碑上,都不能镌刻名字。
冥熙玄不配,他不配做水水的父亲。
白丹烟起身,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冥熙跃,他用一种忧伤的眼神看着她,一瞬不瞬。
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她进屋,找了一把小刀和阳锤,然后出门。
跪在水水的墓前,她一点一点,在平滑的墓碑上,镌刻下了水水的名字。
不是冥水水,而是白凡双。
她曾经给她取过的名字。
若是那个时候,她没有争强好胜,而是带着水水远走高飞,不建立什么琉璃府,会不会现在,水水还好好的活着呢?
她觉得,自己真是老了……
是不是天下第一,都不重要了。
她再也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了。
小刀凿在墓上,散落的灰尘,迷了她的眼睛。
她素白的手,一下一下,在石碑上,刻下了白凡双的名字。
水水,安息吧?或许不用多久,我就能过来陪你了。
她手一滑,刀割破了她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汩汩留下。
不远处的冥熙跃惊呼一声,上前,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小刀和石锤,皱着眉头道,“水水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这样的!”
白丹烟摇头,脸色苍白,泪痕挂在脸颊。
她染血的手,抚摸那个被她刻了一半的白
字,神色失落的道,“水水一定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她的娘亲了,我连自己是谁,我都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了。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百战不殆的特工,代号十四。
她也不是,附在白丹烟身上,那个冷血无情的玄王妃,白丹烟。
她更不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琉璃公子……
她究竟是谁呢?
或许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缕渺小到什么都不能改变的孤魂。
白丹烟闭上眼睛,依偎在了水水的墓前。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离,生命力,也在逐渐离她远去。
冥熙跃尖叫了起来,“小烟,小烟……”
*
三圣门中,花满天百无聊赖的坐着。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等下去,会疯掉。
小烟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而自己这里,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甚至连前些日子,刚刚被宣布上任宗主的冥熙玄,都失去了消息。
他着急的起身,打算朝着三圣门祭坛的中心走去。
整个三圣门,他现在基本已经逛遍了。
几个分坛,根本没有特别之处,而那个祭坛,又是三圣门的禁地,一般人根本不允许进入。
能够进入的,只有三个圣主,和九幽圣女和九阳圣女。
原本以为,冥熙玄带着杜晓芙混进三圣门,是为了给白丹烟找解药。可是有一次,他看着他们从新月坛携手而过的样子,不禁怀疑,这个冥熙玄,是真的喜欢上了杜晓芙,所以投靠三圣门。
他现在不能再指望他了,只能依靠自己。
念及此处,花满天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大概是看习惯了,新月坛主,无所事事,四处溜达的样子,所以花满天来到祭坛外面,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他皱眉看着祭坛的外面,那守护的门徒,打定了主意,今日就算是硬闯,他也要进去看看。
刚刚靠近那守卫,守卫就抬起头,露出了狰狞的脸孔。
那哪里是人的脸?分明就是一条条蟒蛇幻化做了人形,花满天吓的一个激灵,空手上前,拧住了侍卫的脖子。
侍卫挣扎一下,顿时消失不见。
他皱眉一看,却见自己已经置身在了祭坛里面。
回头,那侍卫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祭坛中心跑去,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堆堆蛆人涌了过来。
他头皮发麻,觉得自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那蛆人凑近他,闻了闻,忽然之间狂性大发,冲着他张开了嘴巴。
他藏在衣袖中的长剑,倏然出鞘,一剑一个,将蛆人劈成两瓣。
只是这蛆人,根本就是打不死的,被劈了之后,立刻复原。
身上已经被蛆人咬的千疮百孔,他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恶心。
听说被蛆人咬了之后,自己也会变成蛆人,他宁愿死,也不要变作这无骨的恶心样子。
既然已经闯了进来,他也顾不上其它,只是没命的朝着里面跑去。
祭坛中心的地方,是五扇门,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他环视四周,旁边的蛆人,还在疯狂的啃咬着他,他一脚踹飞一个,接着飞身而起,拉开了中间的阳环。
五扇门“嘭”一声打开,他看见了刺目的白光,身体下落的时候,他坠入了一个黑色的空间。
当白光升起,周围的莲花盛开,他看见了下面石座上,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双手合十,眨巴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花满天起身,身上被蛆人咬过的地方,正在钻心的疼。
他也好奇的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从莲花石座上,蹦蹦跳跳的跑来,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是谁?”她清脆的声音,如出谷黄莺。
花满天皱眉喘息,“你又是谁?”
“我叫灵儿,是整个冥府的主人!”灵儿笑着,双手平摊,在花满天的身前,转了一个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