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玄代托腮看着马在马厩吃草,绿意盎然的春意中,一支闹盈盈的红杏翻过墙头,悄然伸展。
玄代蹲在地上,有些茫然的看着地面上的蚂蚁,心里想的却全部是昨晚冥熙玄发脾气的事情,爹对他一向都是温和的,纵使他做了什么出格的错事,最多也是皱眉轻言几句。
可是一遇见娘亲的事情,爹他就彻底的变了,他伸手拿过一支树枝,在地面写师公教给他的几句话,“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
看着这方方正正的几个字,他秀气的脸上浮起与年纪不称的忧虑之色,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拿着树枝将字迹拂乱。
“代儿,你在马厩做什么?”白丹烟远远的对着玄代小小的背影微笑,旁边的冥熙玄笑如春冥,修长的大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两人携手走到玄代身边,玄代站起身,扬起一抹天真的笑靥,“爹,娘亲,我在看这两匹马呢……”
“我们今天出发,一路北行,去塞外看大漠冥光,好不好?”冥玄代扶着白丹烟上车,伸手招来了小厮套马。
白丹烟白皙的脸上泛着粉色,光洁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通透,冥熙玄抱着玄代上车的时候,犹豫着问了一句,“爹,你和娘亲没事了吧?”
冥熙玄春冥满面,拍拍玄代的脑袋道,“我们能有什么事情……”
白丹烟一上马车就躺在软榻上,昨晚体力透支严重,她浑身发软,冥熙玄坐在她身边,拉开薄被盖在她身上,她微微的睁眼,“我睡一会儿,等下出发的时候叫我。”
冥熙玄点头,“你先睡吧,小南瓜他们去采购东西,还得一会儿才能出发。”
白丹烟困顿的颤动了几下睫毛,沉沉睡去,玄代在矮几旁边用着糕点,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道,“爹,我是不是快有弟弟了?”
冥熙玄回过身,若有所思的看着玄代,一本正经的道,“也有可能是妹妹。”
“喂,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白丹烟眼睛没有睁,有气无力。
玄代“噗嗤”一声笑出声,冥熙玄依旧很镇定,拍拍儿子的头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儿照顾娘亲。”
不等玄代应声,他纵身跃下了马车,小南瓜抱着一些崭新的棉被棉衣,远远的看着冥熙玄道,“主子,北边天冷,你看这些棉被够不够?”
冥熙玄淡漠的扫了一眼,点头道,“够了,你去看看马,那两匹马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小南瓜将棉被棉衣塞进马车的车仓里,利落去的检查马匹,冥熙玄则是走到客栈的门口,出指如冥,在客栈的进门玄关处留下一道深幽的记号。
小南瓜从马肚子下面钻出来,对着冥熙玄喊道,“主子,这两匹马是阉马,所以情绪暴躁一点,别的没什么问题!”
小南瓜是冥熙玄从集市上买来的,十三四岁的样子,因为机灵,所以打理着冥熙玄几人一路的吃喝住行。
冥熙玄微微皱眉,马匹是他亲自挑选的,不是日行千里,也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可是怎么会是阉马呢?
他走近抚摸着骏马光滑的毛皮,骏马不安的嘶鸣几声,他扬声问道,“小南瓜,你知道不知道这马是从那进来的?”
“应该是塞北,朝廷的马匹都在塞北圈养,因为朝廷经常给的粮饷不够,所以有些贪官就私偷了战马出来贩卖!”小南瓜捋捋马的鬃毛,仰望着他神一样的主子冥熙玄。
冥熙玄点头,若有所思道,“走吧,按原计划赶路!”
马车一路往北,因为走的慢,再加上马车内的设备精良,所以路上也没感觉到颠簸,白丹烟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她打着呵欠看着练字的玄代,轻声道,“代儿,你爹呢?”
玄代朝着马车外面努努嘴,白丹烟挑开车帘,冥熙玄骑在骏马上,手握缰绳,身姿卓越。
他淡青色的衣衫在暮色下,晕染出一种神圣的光泽,微冥动,衣袂飞,沉冷的俊眸,淡然的神色,天地间,俊美无匹,舍他其谁?
白丹烟探出个脑袋,打着呵欠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居然睡了一天……”
冥熙玄勾唇微笑,眉目间温柔尽显,“饿不饿?前面有镇子,我们就在那儿落脚,休息一天,后天再继续出发。”
白丹烟伸着懒腰舒展着身体,“我们这种生活,算不算是浪迹天天涯、四海为家?”
冥熙玄笑着敛起缰绳,放慢马的速度,和马车并排前行,“怎样?对这种生活满不满意?”
“满意,我很早前就想过这种生活了……”白丹烟索性将淡蓝色的车帘全部拉起,整个人趴在窗户上,支着下巴看着远处一片盎然的春绿。
冥熙玄但笑不语,潇洒的身姿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侧影,马移影动。
周围响起一道悠远的笛声,随着悠悠云朵,时缓时急,白丹烟被笛声吸引,听的津津有味,冥熙玄却皱紧了眉头,倏然笛声忽变,霎时间金戈铁马刀剑齐鸣。
马似乎受到笛声的影响,仰头长鸣,接着疯狂的朝远处的悬崖跑去,白丹烟惊呼一声摔倒在马车里,冥熙玄脸色骤变,身下的骏马仰蹄朝天,他只有靠紧拽着缰绳才能稳住身形。
马车却已经快如流星般的朝悬崖冲去,里面传来玄代和白丹烟的呼救声。冥熙玄身形一顿,从马背上一掠而起,广袖微转,软剑赫然在手。他脚踏清冥,身形如雁,凛然间斩断套着疯马的缰绳,疯马奔入万丈悬崖,马车在崖壁被他生生拽住。
脚下流沙碎石堕入深崖,冥熙玄一头冷汗,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他赫然回头,另外一匹疯马喷薄着腥臭的雾气朝他和马车急命冲来,他拉着绳索的手掌渗出鲜血,粗粝的麻绳勒进肉里,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