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没了,娘死了,还是死在“后爹”的手中,死在她喜欢的那个男人的手中!
一瞬间,天塌地陷了。
岚岚绝望的跌在地下,入眼,皆是妖艳的血色!
血色的墙,血色的床,血色的娘,血色的地,血色的竹楼,还有,血色的人头。翻转着翻转着,如记忆中一般,“怦”的掉落在地,滚了几滚。然后,血色,发丝,混合在一起,像个甩了丝的绣球,诡异,恐怖,心痛,心碎!
停下来的时候,娘亲的眼睛正对着她笑眯眯的望着,那里面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只有解脱。
娘死了,娘是解脱了,可她呢?
恍然中,她仿佛看到那个冷酷的男人,眨眼间变成了两个,却又在闭眼的一瞬间,又变成了一个。
“你……魔鬼……!”
她哽咽着出声,没有泪水,没有恨意,有的只是心痛,绝望。
她,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一个冷酷的刽子手!
“你怎么下得去手……怎么能!娘是你的妻,她是你同床共枕四年的妻啊!你就算恨,你就算想报仇,娘有什么错?谋反的不是她,不是她啊……”撕裂的嗓子低低的吼着,双手相握十指紧扣,娇嫩的掌心,片片零落的肉丝剥离了开。
痛!
不觉得!
这肉体上的疼痛那及得上心里的痛?
九牛一毛都不及啊!
呵呵呵……
凄然的笑着,夹杂着爱与痛,悔与绝的目光市哀怨的望着那张面无表情的阎罗面具。
“你不是人吗?你怎么不说话?对了,你不是人,你是无情的魔鬼……”
水炎冷漠的站着,然后踏着满地的血水,无情的行到她的面前,伸手搁在她的头顶,慢慢磨蹭:“我是魔鬼,你又是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岚岚震惊的抬头。
水炎一声冷笑:“呵!我如何不知?你们越家之人,都一样的贱!”
大手摸索着用力,蓦的揪起她的发丝,逼她直面相对。
“说啊?你倒是哑巴了么?哈哈哈!!!”微微的俯下身,痛快的说着。水炎狂妄的大笑。
真的,真的,很舒服!憋了七年之久的仇怒第一次能发泄得如此痛快!
七年了,七年前,他只有十七岁。十七岁的他,已经知道如何掩藏自己的行迹。在那个血色满头的夜里,他的贴身太监代他身死,而他,最让父王看不起的儿子,却是他唯一能逃脱,唯一能为他报仇的儿子!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在风雨中求存,在生死边缘打拼,终于,他有了自己的天地!三年后,他以另一幅面孔回到京城,却不想竟是碰上越如飞这个叛贼归天,而她们-------当朝太后公主,却是狼狈出逃!哼,他又如何会让她们如愿?救了她们,就是要让她们生不如死!
岚岚颤抖着嘴唇,泪如雨下:“你不是人……不是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流着泪的表情突然令他心颤,却也让他的心情更加的暴燥。
“哼!装得这么可怜给谁看?!滚!滚回你的房间,挑好你的夫婿,三日后出嫁!”
水炎恼怒的拂了袖出去,强烈压制的恨意如果再不走,他怕自己真的会失手杀了她!
“你站住!”
岚岚突然吼道,回头便见她慢慢的起了身,绝色的小脸上泪水盈盈,她伸手抹去,沾染着娘亲鲜血的双手就那么突兀的上了脸,滑稽倒是滑稽了,但悲壮却是更多了一些。
血!
满地的血啊!
她名叫岚岚,这名字也算得取得实至名归了。
她不恨他,却是恨了自己,恨得心都碎了。
为什么,她会爱上这样一个魔鬼?
水炎皱了眉头:“你走吧!”
岚岚一甩头,泪光顿隐,笑颜浓浓的展了开,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请求:“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柔婉的语气转为浓浓的失望,竟是突然转身,嘴角含着笑,娇媚的躺在了娘亲尚在温热的血泊中。
“你想做什么?”
水炎失神的看着,她就这么,这么的躺下了?!疯了吗?
“够了!”
水炎怒喝,蓦然回神,恶毒道:“你还真是够贱的!还有,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对一个疯子,一个浑身染满了污血的疯子没有任何的兴趣!”
冷静的走出竹楼,走到外面,忍不住回头看那走过的地方。一步一个脚印,浅浅的深深的血色,一路相随。低头看,却不知什么时候连衣摆上都染了一些血色。他摇了摇头,想到了躺在血泊里不似常人的岚岚,忽的,心头生出一丝烦乱。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或许是做错了。
比起越如飞的狠,他又算得了什么?当年的一场宫变,他可是杀了他水家皇室上上下下近千口人的性命!上至八十开外的老祖母,下至刚刚出生的婴儿,他都没有放过!比起越如飞,他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哼!他只不过,只杀了如玉一人!
他做的,也只是复仇的第一步。
水炎冷静的告诉自己,他不能心软的,不能!如玉死了,赵岚岚也绝不能放过!越家之人都该死!
接下来的三日之内,赵岚岚乖得像个超级的乖宝宝,不哭也不闹,先是选了一个夫婿通知了水炎,然后便着手处理娘亲的后事。
水炎一直冷冷的看着她做事。
看着她亲手将如玉的脑袋,穿针引线,带着零碎的血肉,封到了那具无头尸体上。没有棺材用,她也不求他,找了些娘亲用过的被褥,细细的裹了。又花了三日的时间,用手生生的挖出了一个人形的大坑,浅浅的,窄窄的,然后吃力的拖过她的娘亲,没有一丝痛苦的下了葬,掩了土。
“你可以求我的!”水炎说,她这个模样让他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可是,她至少还有亲人可葬,而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岚岚握了握已经是露出森森白骨,却早已失了知觉的双手,淡然一笑:“求你有用么?你不会答应的!”
水炎冷笑:“算你知趣!走吧,今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把自己洗干净,包好了!这样一副鬼样子,给谁可怜呢!”三日不眠不休,且不说脸色白得吓人,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在挖坑的时候,蹭破了。逢头散发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大白天的见鬼了!
目光看向那堆没有立土的墓葬,随手从怀中拿出那把银刀,扔了出去,讽刺道:“拿去吧,让它陪着你娘!她拥有了它这么久,也算是有缘了!”
岚岚愣了下,突然记起,他不久前说过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别怕,他会永远陪你的!
他?原来如此,他不是他,也不是她,他却是它!
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爬着,将银刀握在了手中,低低的唤住了他将要离开的脚步。
“你等等!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娘?”即便是死了,她也想为娘求个名份!
“没有!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一个叛臣的女人吧?笑话!”
“那我呢?”她毫不放松,过了今天,她将再没有理由去追问。
水炎看她一眼,笑道:“你?呵!你不过也是个叛臣的女儿,我恨不得杀了你!”
“你还没有回答我!”岚岚固执的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我这个人,我一无所有了,你为什么连句让我安慰的话都不愿说给我?你明明是对我有感觉的,我知道!”
水炎愣了下,看着她,却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有嘲讽与讥弄,还有隐隐的快感,只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岚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很明显的跳动了一下。
有感觉的?
有吗?
四年的时间,他亲眼看着她从一朵娇艳的花骨朵,成长为一个绝色天香的女子,他真的没有感觉吗?
有!
只是,他也弄不清烈,这份感觉到底是什么。
红桌旁,龙月烛下,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身着一袭的白衣,正悠然的坐在那里,就着那盏装着合欢酒的鸳鸯壶嘴,喝得有滋有味。而看他讥讽的唇角微微的勾起,分明是将她刚才的自语尽数的听在耳中。
水炎将酒壶放下,微微伸出了手:“在想我么?过来!”
岚岚羞赧的点点头,双手绞着大红的衣边,没动。
不管他爱不爱自己,但自己真的渴盼成为他的女人。
水炎不耐的起身,几步行到她的面前,粗鲁的拉起她:“蠢货!你那手不想要了么?”
“啊!嗯……”岚岚一声惊呼,又一声羞涩,这才记起她的手不久前才经过包扎,这么一握一绞中,淡淡的血色又涌了出来,痛意彻骨。
可是,她刚刚有没有听错?他的意思是在关心她吗?
“蠢货!”水炎霸道的将她圈在怀中,直接推倒在后面的喜床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