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塞外风急。
玉浅浅已经弃了马车,改走小道,因为如果再按照原程走下去,她不能确定,会不会遇上沙漠的风暴。
比起那一眼万里令人绝望的黄沙,她宁愿在孤僻的丛林中前进,没有征求南墨夜的意见,她打发了赶车的樵夫,然后推着他,在已经干枯的林子中游走。
南墨夜不明白,她为何要弃了马车靠步行赶路,抿了抿唇,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按照这种天气,很容易遇见沙尘暴,要是我们继续用马车赶路,估计会在风暴中丧生!”玉浅浅淡漠的解释,尽管他没有问出口,但是她也明白他心中所想。
南墨夜笑了笑,欲言又止。
玉浅浅侧头看见他的表情,蹙眉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没必要遮遮掩掩。”
南墨夜勾唇,继而摇头,“我本想告诉你,其实如果真的遇见沙尘暴,我们在外面反而安全些。”
“为什么?”玉浅浅顿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因为,兽总比人灵敏于气候,如果连你都感觉出来会有沙尘暴,你说兽会如何?”
玉浅浅愣在那里,是的,这个她倒是没有考虑过,“那现在怎么办?”
她不由得问出口,南墨夜摇头,“你已经把马车送给赶车的人了,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或者,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或者?”玉浅浅冷笑,他这么说,就是一定会有什么危险了,只是现在又无法回头,这次倒是她,弄巧成拙了。
“这林子还不知道有多深,现在应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早赶路吧!”南墨夜难得一次的发号施令,浓眉皱着,眉目间满是担忧之色。
玉浅浅走到他的身前,看着他的脸色,然后点头,随即在他轮椅后方的包裹中拿出毡子,打算在地上露宿一晚。
南墨夜意识到她要干嘛,摇头道,“先生火,而且我们今晚不能宿在地面,会引来豺狼!”
玉浅浅手微微一顿,然后顿时明白过来,收拾了毡子就开始生火,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南墨夜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暖意。
丛林中,风虽然小了很多,但是憧憧的树影,婆娑的让人心生惧意。
玉浅浅拿出仅有的一条锦被,盖在南墨夜的腿上,他一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叹息道,“我不冷,倒是你,这样的天穿这么少,把锦被披在自己的身上吧!”
他说话间,就动手将锦被披在她的肩膀,她摇头,拨开锦被,“我没关系,我不怕冷!”
她起身,就准备去旁边寻找水源,他轻软的话语在她身后响起,“玉儿,在水源旁边一定要小心,注意看看,附近有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
玉浅浅点头,然后想起点头他并不能看见,随即“嗯”了一声,然后朝着附近走去。
她走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绒绒的雪,晶莹柔软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仿佛墨色丝绸上的星星点缀。
没有走多久,她就看见了水源,那是一汪潭水,潭水边的枯草,结了晶莹的冰花,她俯下身子,用水袋打水,周围响起震撼的吼声,她没有来得及回头,就在漂浮着雪花的水中看见了一个雪白的倒影。
那是一只庞大的白熊,熊每走一步,地都似乎跟着一颤,她屏住呼吸,不敢转身。
因为据说,熊的眼睛,视力极差,它们都是靠嗅觉,闻见动物的呼吸来分辨方位。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熊走到潭边,晃悠了几圈,然后离去,仿佛没有发现她般。
她吁出一口气,然后想起一个问题,那只熊,是母熊,明显刚刚哺育过小熊,这么说,这附近起码还有一只公熊和几只小熊……
她担心的拽紧水袋,然后迅速的转身朝来路走去,南墨夜的眼睛看不见,他现在,有威胁。
回去的时候,因为雪大,她已经分不清来路,甚至连远处他们点燃的火都已经看不见,她有些着急,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一她和他走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加快步子跑了起来,黑暗的丛林里,响起她踩在雪上“沙沙”的声音,她大口喘息,呼出白色的雾气,可是跑了很久,她还是没有看见预期中的火光。
不可能,不可能跑了这么久,还是看不见火光,除非她迷路了,方向反了。
可是她一向最擅长丛林作战,怎么可能在丛林迷路?
她有些着急的大声喊了起来,“夜,夜——”
她清脆的声音响彻在丛林,可是却都石投大海没有反应……
她焦急的跑着,在大雪纷飞的丛林,越来越心急,就在她几乎要否定自己开始的方向,准备掉头的时候,她的前方燃气了火苗,南墨夜的俊脸出现在视线中,他眉头紧蹙,大惊一声,“玉儿不要过来!”
她赫然一惊,只见南墨夜的身后,出现一个呲牙的巨熊,它尖锐的爪子狠厉的抓向南墨夜的颈项,南墨夜手持着火把,面色凝重。
南墨夜却不肯放过它,手中的火把夹杂着深厚的内力,徒然袭向巨熊,巨熊的脊背着火,南墨夜竟然双手一拍轮椅飞身而起,白皙的手一掌击在巨熊的脑部。
巨熊中掌竟然没有死,赫然回头,恶狠狠的一抓挠向南墨夜,南墨夜始料不及,人已经被它拍了飞了出去,他口中吐出鲜血,摔倒在地。
巨熊踉跄了几下,终于倒地不起,南墨夜喘息,指着巨熊的方向道,“玉儿,快,灭了它身上的火,不然让它燃烧起来……”
玉浅浅止住过去扶他的脚步,走到巨熊的尸体旁边,灭了火,抬眸看着他,“你做什么?这熊跟你有仇吗?”
南墨夜苦涩一笑,唇角的血丝犹在,地上的皑皑白雪上,犹有他留下的殷红血迹,在白雪折射出的光芒下,触目惊心。
“没有仇,只是,我需要它……”南墨夜依在身后的树上,指着巨熊的尸体方向,“你把它拖过来我看看,皮毛烧损的严不严重……”
玉浅浅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拖着巨熊往南墨夜的方向走去,南墨夜抚摸着巨熊的皮毛,叹息,“还好,不严重!”
继而,他又抬眸,狐疑的看着玉浅浅,“你会不会缝衣服?”
玉浅浅一愕,看着南墨夜的神色,摇头道,“不会啊,你还需要衣服吗?”
南墨夜微笑,直起身体,“你这个傻瓜,购置皮裘的时候,没有想过为自己置一件,难不成,去了北漠,你还是身上这身单衣服吗?”
玉浅浅抿唇,这才明白,他灭掉火堆处心积虑的杀熊,目的只是为了给她置办一件裘衣。
可是像她这种人,苦吃的太多,挨饿受冻根本就不算什么,她自己也从来没有照顾自己的心思,总之只要死不了,一切都没所谓。
“我没事。”玉浅浅开始动手收拾巨熊,并且重新点燃了火堆。
“我想,我大概知道衣服是怎么缝制的,你找来针线,我在一边指点你,如何?”南墨夜苍白的脸上浮起笑靥,唇角的血迹已经干涸,衬的他虚弱无比。
“不需要,我根本穿不惯那么厚重的衣服,管好你自己吧!”玉浅浅扶起南墨夜,将锦被盖在他的双腿上。
以前在南墨的时候,气候温润,他很少穿厚重的衣衫,可是现在看着他,一身银紫色的狐裘大衣,质量绝佳的裘领,那种昭然的王者气质,浑然天成。
纵使是他现在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反而让他多了分寂寥的美,仿佛苍山绝顶的一株雪莲,遗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