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香听到这里,再也不淡定了,她直接下了狠手,一个大扫堂腿将寸心撂倒,然后抬脚就压制住还要挣扎的寸心,她拍拍手,“还真以为姑奶奶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吧?”
寸心灰头土脸,更加不服气,“有本事你就一直压着我不放,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尘香气结,拎起他的胳膊就往肩膀上扛起来,像是个女土匪一样扬尘而去,“你给我踏实点,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费什么劲儿啊你!就是个小屁孩嘛不是!”
紫宸眸子微颤,看着弯着腰咳嗽得厉害的无尘,手动了动,有些灰心,可还是不忍心,他走过去,高大的身躯弯着,俯视她娇小的身子,声音华丽冷淡,“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去躺着吧。”
若是往常,他早就动手将无尘抱到床上去放着,然后再嬉皮笑脸地打趣恼羞成怒的无尘几句,调戏她。可是现在,他已经连触碰她一下都不肯了吗?
他……是生气了吧?
无尘捂着胸口,垂眸,神色黯淡。她并不是像寸心口中说的怀疑紫宸别有居心,只是恼怒紫宸对她的干涉,特别还是涉及到归以殇的事情,也许是紫宸对她的感情让她手足无措,惶恐不安,所以她潜意识就排斥紫宸插手这件事情,所以对尘香说出了那样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紫宸很懂分寸,事实上,他到北地来的每一个出谋划策都是通过和她商量,一步步引导她自己做出决定,也不会打乱她的筹谋,或者刻意引导她做什么。他就是这一场战争里她最贴心的导师,一步步教导她这个初生牛犊的将军。即使紫宸是白芨国的人,无尘愿意相信他,将说服白芨国太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托付给他,她自然是信任这个人的。
只是,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无尘有点难过,不明显,可是紫宸明显的疏离还是让她有些无措。
想要道歉,可是话涌到喉咙口,无尘抬起头看着紫宸潋滟的紫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尘喘了几声,这才稳住了咳嗽的趋势,最后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主动寻找话题,问紫宸,“白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想着紫宸出去了大半天才回来,看来白芨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为了她才跑到北地来陪她度过难关,若是白芨出了事情,她也会内疚。
但是,这个时候的无尘显然没有想到,再这样的时机里,扯上白芨的话题,显然不明智。
直到紫宸深沉地看她一眼,然后沉默地转身,一语不发地往门外走,无尘才恍然大悟,顿时懊悔至极。见他如此决绝的背影,当下急了,她不假思索地奔向门口的方向,拽住紫宸宽大的衣袖,咬唇,垂眸,“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紫宸顿住脚步,垂眸只能看到她漆黑的头顶,青丝柔柔,缠绕着紫宸烦乱的心。听到无尘那样的话,他不是不生气的,可是无尘不是别人,他不能因为生气就跟她发火,使出手段让她生不如死,她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舍不得伤害她,即使无尘在他眼里,有点狼心狗肺,他也不忍心斥责一句。
紫宸想,他真是中毒不浅。
“我离开了,你是不是就放心了?”
无尘身子一僵,下意识摇头,她的手还紧紧攥着紫宸的衣袖,下意识的摇着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兽,可怜兮兮地盯着紫宸看。他忽然就有些心软了,可是无尘冷沉地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他无法说服自己当做没有听见。
“月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无尘手一顿,眼眶有些热,为他语气里的宠溺和无奈。她是感激紫宸的,为他的千里迢迢赶过来相助的情义,可是在紫宸一步步靠近的同时,她也彷徨不安,心里只为归以殇波动的心神不知不觉就有了紫宸的一席之地。他就像是毒药,等到无尘发现的时候,她好像就已经沾染了。
所以她害怕,她恐慌。无尘想,应该是归以殇不在她身边,所以她才会依赖紫宸这个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男人,但是那不是爱情,也不是动心。
这是无尘一直在说服自己的理由。所以对于紫宸干涉归以殇的事情,她格外的敏感,甚至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伤害了紫宸和寸心。
他任由寸心责骂自己,却不开口阻止,就已经冲无尘说明了他的态度,即使紫宸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责怪的话。
无尘松开了手,忽而别过头,不敢看他,“你知道我不是怀疑你,你能来,我很感激。真的,撑了这么久,我自己知道压力有多大,没有人可以分担,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是你这个时候出现,就像是救世主一般,让我重新有了信心。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紫宸眉心一动:“月儿……”
“可是只是感激而已。”无尘没有看紫宸的眼睛,声音却是一本正经地冷硬,“紫宸,你知道的,六哥在我心里重过一切,我不……”
“所以呢?”紫宸忽然打断她的话,修长的手指捏住无尘的下颌,明明是极具侮辱性的动作,紫宸做起来却显得暧昧又风流多情,“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妄想借着你的手让他彻底消失吗?你害怕我插手这件事情,会从中作梗?还是害怕别的什么?嗯?”
他的声音淡淡的,说到最后,一个‘嗯’字,百转千回,硬生生砸在无尘心口上,硬生生地疼着。
“我……我知道是我胡思乱想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隐晦的想法,无尘只能模糊其辞,顺着紫宸的话接下去。
紫宸却是冷笑一声,“月儿,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吗?”他有些心冷,其实玉南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作为紫宸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无尘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想要真心相待的人。
他对她,是以真诚换真心,小把戏玩一玩无伤大雅,但是这种手段他还不屑于玩,要竞争,他也会光明正大,想让归以殇放弃无尘,让无尘死心,他早就有了法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紫宸不愿意归以殇就这么死了,就这么在无尘心底活着,一辈子都拔除不去。
可是,对于无尘的不信任,他有些气愤,更多的是心寒。
他甩手就走,留下无尘一个人还偏着头看向不知名的方向,眼神放空,脸色苍白。
她脚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紫宸走了,她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是有一处地方又开始放空了。
她叹气,抿紧了唇,转身回了房间,躺回床上,开始闭目养神。之前紫宸总是要硬拉着她,她才肯上床休息一会儿。这一次,破天荒地,无尘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到了天黑,才被自己肚子里空荡荡的感觉给叫醒。
她饿了!
张开眼睛,无尘对上了红袖好奇的眼神,闻到了药物的味道,无尘又闭上眼睛,速度快得红袖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明亮眸子是一种幻觉。
“公子,别装了,我都看见你睁开眼睛了。”红袖嘀咕,摇着无尘的肩膀,一手还稳稳当当地端着药碗,一滴不漏。
无尘豁然睁开眼睛,低吼一声,“我不想喝药,你出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烦躁,明明休息地好好地,一醒过来,看到红袖,闻到熟悉的药味,还是沉了心神,莫名地不悦和烦躁。
红袖愣了愣,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公子,您不喝药身子怎么受得了啊,紫宸公子可说了,你要是……”
“红袖!”无尘低吼一丝,忽然坐起来,直挺挺地,眼神瞪着红袖,“够了!别说了,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喝药了。你也不要再提起……唉,算了!”她烦躁地抓抓头发,“你什么都不懂,出去,出去!我想吃饭,不想吃药,你们为什么都不弄清楚我的心思就一味地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我?”
她有些失控,眼神落在药碗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神都变得不友善,“就你有脾气吗,我就连发个火说错话的机会都没有吗?我不想欠别人的,可是却还是欠了一堆,我不想打仗,又不得不被困在军营,我想去救人,可是大家都跟我说不可以。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么压抑,我想要打下哇喇城救六哥,有错吗?我不想六哥有一丝的意外,有错吗?”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我没有怀疑,只是害怕而已。”至于害怕什么,无尘没有说。
红袖也早就被这么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责骂弄得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你……你在说什么啊?”她收回药碗,噘着嘴,无辜至极,“你不喝药就算了,我回头找紫宸公子重新开个方子给你调养身体不就行了,别这么生气了,对身体不好,大不了,我以后不拿紫宸公子威胁你喝药好了。”
红袖以为无尘还是嫌弃药苦涩不肯喝,只好安抚着她,可是慢慢地却发现无尘的眼神不对劲,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似她脸上开了花似的。
红袖摸了摸脸蛋,犹豫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不可能啊,我洗漱过后只是去端个药而已,又不是我熬的药,应该不会沾什么东西吧?”
无尘眉心一动,下意识问道:“谁熬的药?”
无尘的药,一直是红袖熬的,因为药材复杂,配比严格,需要专业的药师熬制,就连寸心都没法插手,紫宸不放心别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亲自熬药的,不会轻易假手于人。
现在红袖说不是她熬的药,那么就是……
无尘眼神亮了些,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激动,拔高了声音,“谁熬得?”
屋外忽然飘进来熟悉的声音,“我熬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