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想想环视了一下她身处的房间,雪白的墙,白色的地板,淡蓝的窗帘半拉着,一线阳光照射进来落在她枕边。她扭头的时候,正好被那缕明亮的光线照到,眼睛因为一时还没适应,被刺痛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伸手去遮挡。
冯易赶紧走到窗边将纱帘拉上,她才慢慢缓过来。屋子里还有几件医疗器材,发出嘀嘀的声音,陶想想反应过来,她现在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把手举到眼前,看见整只手几乎都被包上了白色的纱布,能感觉到隐隐的疼痛。她动了一下身体,有好几处地方都发出针扎一样的疼痛,还有脸上,她伸出完好的左手摸了一下,发现也包着大片纱布。
“竟行呢?陆竟行怎么样?”陶想想脑海里突然出现那场熊熊大火的画面,还有被房梁压倒,很快被大火吞噬的陆竟行。
她心急如焚,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起来,她像是没有痛感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找陆竟行。
冯易赶紧过来想要扶她躺下,“他现在还在重病监护室观察,处于跟外界完全隔离的状态,你现在想看也看不见,不如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我要去看他!我马上就要看见他!”陶想想用沙哑的声音喊着,挣扎着还要起来,力气很大,冯易按着她的肩膀,又怕弄疼她,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三两下就出了满身的汗。
“陶想想,你冷静一点!你看着我!”冯易抓着陶想想的肩膀把她抵在床上,大声喊了一句,然后紧盯着陶想想的眼睛,想用眼神安慰她,让她冷静下来。
陶想想好像被吓着了,眼神瑟缩躲闪着去看冯易。
两人都气喘吁吁,冯易一时说不出话,压了压激动的情绪才说:“你先不用急着去看他,现在看不到。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三天,你先缓一缓,喝点水,吃点东西。医生现在还不知道你醒了,等他们给你检查完再说,行吗?”
陶想想听了他的话,沉默了,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脑海里那让她啮骨痛心的画面又再次浮现出来,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绝望地想:陆竟行一定是没被救出来,他被烧死了,或者他被救出来了,但没被抢救过来,总之,他肯定是离开这个世界了。不然,冯易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他。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他们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陆竟行死了,她还活着干什么。
冯易送走了医生,面上的表情显得很轻松,对陶想想说:“我就说让你好好休息,刚才因为剧烈活动,本来已经止血的地方有几处又出血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烧伤,喉咙被烟熏的严重一些,过几个月才能恢复。脸上……”
“小熊呢?她在哪里?”陶想想根本没在听他说话,想到自己已经昏迷三天,根本没时间往家里打电话。
冯易见陶想想面容平静,没有再吵着要去看陆竟行,心里放松下来,以为她刚才已经听医生说过,他又重复一遍,她心里嫌烦。
“小熊让她爷爷奶奶带回家去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你醒了,估计一会儿就会来看你。”
小熊的爷爷奶奶?陶想想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小熊的爷爷奶奶就是陆竟行的父母。那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那么大一场火,警察、救护人员都出动了,一定惊动了很多人,陆竟行的父母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这样也好,她总算能放心一些。
“哦,你一定饿坏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冯易倒了杯水递给陶想想。
陶想想接过来喝了几口,说:“随便什么都行。”
“那我去给你买点粥之类的。”冯易说着就拿起外套往外走。
“你怎么一直在这里,你不忙吗?”陶想想看着冯易的表情十分木然,像是没有什么生气,声音里也没什么感情,好像两个人是陌生人一样。
“啊?”冯易被她问得一愣,感觉很怪异,陶想想这是怎么了,她脑子明明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啊,她这是在和他生气?这是在赶人?被她一说,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闲散人员,每天都没什么事啊?”冯易不好意思地抓抓脸。
冯易走后,陶想想慢慢躺下,在心里计划着怎么去查陆竟行有没有在住院,如果他在医院,就说明冯易没骗她,如果查不到,那就是冯易在说谎,他为什么说谎,只能说明陆竟行已经死了。她现在还不能下床,等能下床了,她就要自己去查。
陶想想喝了两小碗冯易买来的粥,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对他说:“你去给我请一个护工吧。”除了请护工也没别的办法,她又没有可以来照顾她的家人。
冯易答应了。
他们刚吃完饭,小熊就来了,可她是高特助带来的,爷爷奶奶没有跟来,高特助连忙满脸堆笑地解释:“陆董,哦,就是小熊的爷爷,今天忙得实在脱不开身。夫人,小熊的奶奶,本来已经到医院门口了,没想到那么多记者在蹲守,夫人身体又不好,怕被记者冲撞,就让我把小熊偷偷送进来,让你们见面。”
“妈妈。”小熊看到病床上的陶想想就叫了一声扑了过来,见她身上包了那么多纱布,害怕碰到她,又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说:“妈妈,你疼吗?”
陶想想听到高特助的话,眼神就暗了暗,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他们不来,是怕她看出他们的悲痛吗?理智一点想,陆竟行未必就已经离开了,但伤势绝对不会轻。想想那根横梁一下砸到陆竟行背上,他是血肉之躯,能承受多重,他恐怕,就算活下来,也是残疾了吧。陶想想越想越怕,越想越绝望……或者他们不来的原因很简单,只是不愿意接受她罢了。
陶想想收回思绪,先对小熊笑了笑,然后对高特助说:“你先出去等一下吧,一会儿还要麻烦你送小熊回去。”
高特助微笑着出去了。冯易很有眼色地也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