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到家这半小时,陆沧晏头痛欲裂,满脑子都是那封信的内容。
他不知一个人要恶毒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出这种事。
整整十年,一百多封信,直到去世,陆少霆也没能看见一封。
自己不敢相信,他宁可那是洛婉伪造的。
刚打开家门,一个娇小的身子已扑进了怀中。
“公司就那么忙吗?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陆桑晚扬起脑袋,不悦抱怨道。
感到气氛冷凝诡异,她疑惑的望着他眼底的深邃。
“怎,怎么了?”
松开陆沧晏的腰身,陆桑晚不解开口。
“晚晚。”
少顷,他终于回应,嗓音一如往昔的温柔,却有种说不清的寂然。
“啊?”
樱唇微张,陆桑晚稍稍后退半步。
【总感觉,今天的陆沧晏好奇怪,像是丢了魂似得。】
“这段时间,你有见过洛婉吗?”
男人握住她的肩膀,轻声询问。
洛婉?
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难道是发现洛婉人间蒸发了,所以才……
“没有啊,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笑着垂下脸,陆桑晚心虚回答。
她上次答应过陆沧晏不见洛婉的,如果被他知道了,只怕又要生气。
“是吗?”
陆沧晏音色未变,转而拉住她双手,继续问道。
“晚晚,你上次答应不会隐瞒我任何事的,还记得吗?”
“……记得。”
忐忑点头,陆桑晚眸光飘忽不定,心底的那份不安越发强烈。
“那你有事瞒我吗?”
一语噤声,令陆桑晚胸口顿时失了频率,她看着他,迟迟未能吐出半个字。
瞧着女子满脸无法掩饰的紧张,陆沧晏耐着性子等待着她的答复。
周围安静的就只剩下客厅的钟摆声,滴滴答答的,没由来的增加的不安。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桑晚显出一抹轻松笑颜,回答道。
关于明信片的事,她打算在自己生日那天选择坦白,可现下,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每次的谎言就像巨石压在心头,令人痛苦不堪,悔恨第一次的同时却又不自觉种下第二次。
这样的答复并没有让陆沧晏感到满意,唇间的笑容霍然散去,留下一片冰冷。
在一起久了,陆桑晚说没说谎自己一眼就能确认。
寒意从心口蔓延至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努力克制住怒火,站着一动不动。
“外面很冷吧,我煮了蹄花汤你正好尝尝!”
说着,陆桑晚便小跑着往厨房奔去。
似害怕,似逃离。
【嘭!】
刚掀开陶盖,关门声已传来。
陆桑晚浑身轻颤,拿着盖子的手停在空中,僵住。
胸口无法控制的浮起了难受与后悔。
感觉告诉自己,陆沧晏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要追出去,可迈出去的脚却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盯着锅里晶莹剔透的蹄花,腹中忽然涌起一股反胃,丢下锅盖的同时,陆桑晚已冲进了洗手间狂吐起来。
她趴着马桶上,恨不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是怪这些天吃的太油腻了么?】
罢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生病了。
以后的事,还是交给以后吧!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经过接下来三天的比拼,秦风终于成功进入了总决赛。
正当所有人都为此兴奋不已时,决赛前夕,陆桑晚却接到王师傅的电话。
秦风受伤了。
火急火燎赶到市医院的陆桑晚,刚进病房就见米姣正在打水。
“怎么样,严重吗?”
气息微乱的陆桑晚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起秦风的状况。
“手术完刚刚才睡下,情绪不太好,医生说,刀锋再偏一点手指就没了。”
看了眼窗内床上的男子,米姣小声回道。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受这么重的伤?”
陆桑晚拧眉询问,脸色透着丝苍白。
几夜没睡好,再加上食欲不振,都快把她折磨死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好好的刀就从柄里滑了出来,正好掉在手上。”
就在米姣说话时,王师傅也赶到了医院,风尘仆仆的一看就是才从店里来。
“老板。”
他面色凝重,悄然看了眼病房内的情况。
“跟我来。”
陆桑晚沉着脸将他们带到了不远处的楼道间,毕竟是医院,说话声音不能太大。
“我不是把我的刀给他用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故?”
放开音量,陆桑晚凝眉瞧着二人。
“他用的就是那把刀。”
“什么?!”
陆桑晚花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那把刀是她从R国带回来的,专门找人打造的,不论是质量做工都是世界数一数二的,万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
见她不信,王师傅从包里掏出一叠报纸裹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拨开纸张后,一柄脱节带血的尖刀赫然眼前,正是自己交给秦风的那把。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陆桑晚连连摇头,却也抵不过自己所看到的。
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报纸与刀身,还有着一丝未干的粘稠。
“受伤那会我就在旁边,确实是刀自己掉下来的。”
当时秦风正对着灯光检查刀锋是否需要打磨,谁知,意外就发生了。
就在王师傅说话时,陆桑晚的目光忽然顿住。
只见她从报纸中拿起刀柄,仔细观察,旋即,眼底赫然掠过一抹厉色。
“老板?”
“哦,没什么,刀给我吧!”
陆桑晚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接过报纸,将其重新包住。
“那后天的比赛怎么办?”
现在顶替也不是不可以,但水平就……
“明天再等我消息,米姣,找个好点的护工帮忙照顾下秦风,另外,医疗所需的费用全从这张卡里扣。”
说着,陆桑晚已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交到了女子手里。
“嗯,我知道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没事的。”
见她眉目间的疲惫,王师傅轻声应道。
话别他们后,陆桑晚直接从安全通道下到了院外。
回到车内,她从报纸中重新取出那刀柄,随即拿来手机点开了电筒,将光线对准了插槽口。
果不其然,在那隐秘暗处,有几条很不起眼的刻痕,特别细,应该是针一类的东西所致。
樱唇不助抿起,忽然忆起多年前买这把刀时,那老板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把刀很牢固的,不论怎么用都不会脱落,只有一点,很害怕嵌入细小的东西,所以不定期需要用刷子清洁。】
关了电筒,陆桑晚不自觉咬起手指。
此事,真的是越想越蹊跷。
“喂,老王,店里所有员工的简历发给我看下。”
“好的,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陆桑晚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九点。
望着窗外灯火朦胧的夜色,陆桑晚眼底不自觉黯淡下来。
自那日陆沧晏走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她打的所有电话全被拒接,这让自己心底的猜测,愈发得到了证实。
陆沧晏知道了……全部的事。
而且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洛婉手里的那封信。
好再,自己起初就没抱多大希望。
当得知洛婉知晓此事时,她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瞒不住的。】
趁着等待的功夫,陆桑晚裹紧外套跑到了马路对面的超市。
整整一天没有进食的她,胃痛的受不了,即使再没食欲,也要多多少少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定会抗不住的。
挑了半天,这才从架子上选了两块三明治。
“这次陆氏的新品发布会取得了空前的关注,请问对于首次曝光的这几类电子视觉系产品,您的期待值是多少?”
结账时,头顶的电视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九十九吧。”
陆桑晚抬头望去,只见屏幕上出现的不是陆沧晏又是谁?
“我很好奇,陆总,为什么不是一百呢?”
美女主持大方微笑,询问起身侧男人。
“太完美了,就失去了进步的空间,我相信陆氏会越来越好的!”
盯着镜头,陆沧晏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冷漠的目光中存着只有陆桑晚才能发现的不耐,尽管表现的温和有礼,但还是掩盖不了本质那疏远的性子。
在一片掌声中,陆桑晚垂下脸离开了超市。
此时,店外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携着狂风滚滚袭来。
顶着塑料袋,陆桑晚快步跑进了车里。
掸去头发上的水珠,她拿出一个三明治撕开包装啃了起来。
刚吃第二口,手机就响了。
连续几份文件传输成功,陆桑晚丢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仔细看起那一页页简历。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倒数第三张上。
“赵岩?”
印象中,那是个长相憨厚老实的男人,和秦风同一天来店里做的实习生。
从没想过,他的学历居然会这么高,而且还有留学经历,最主要的是……
“R国T市大学。”
放大其中一栏,陆桑晚喃喃自语道。
留学读研的两年,她上的就是这所大学,没想到还能碰到校友。
真是不可思议,一个从S级大学走出来的人,竟会来桑居做个普普通通的实习生?
【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