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从深处漫过指尖,陆桑晚狠狠抓向他宽厚的肩膀。
而这并未让男人有所收敛,反而像是刺激了他,力道再也无法控制。
汗水从额上滚落,溅到了女子了脸上。
陆桑晚主动仰起身勾住他的脖子,吻了那岑薄的唇瓣。
情是什么,爱是什么。
早已乱作一团,算不清了。
而脑中仅剩下唯一的念头,那就是……
不放手。
从乐园回来的第二天,陆桑晚便去别墅将东西全都搬回了自己的家。
运气算不错,没有碰上洛婉,否则,她还真怕自己克制不住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忙活大半天,才将整车的东西全都送进了仓库。
库房。
陆桑晚带着口罩将所有东西一件件归类,忙了近两三个小时。
“刀具,相册,纪念章……嗯。”
盯着事先理好的物品清单,陆桑晚仔细做着清点。
纸张上大大小小上百种东西,看的她脑仁都疼。
刚刚走得急,也不知有没有拉下什么。
“信封箱?”
疑惑的瞧着清单上这一项不明物体,陆桑晚视线游走在脚边散落的货物间。
少顷,她终于从一堆书籍下找到了它。
那是个手工打造的木质信箱,刷着醒目的红漆,却因年代久远,色泽已经不那么鲜艳了。
这个东西她记得,是小时候母亲为她做的,一开始是用来放手工课作品的,后来被她放到屋外成了家里的收信箱。
至于原因嘛,她也不记得了。
箱子上还锁着锈迹斑斑的小锁,里面沉甸甸,看样子应该是装了不少信封。
好像自从按到屋外后,这信箱就再没打开过。
之所以会带着它,也不过是因为它是母亲做的。
抚摸着底部凹凸不平的那个“焉”字,陆桑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记忆中的母亲很温柔,却离她太过遥远。
陆桑晚用力搬起箱子,想要将它放到柜子顶上。
【哗啦。】
狭窄的箱口中滑出几封信,从女子的脑袋上滑落。
“我晕。”
无奈跳下板凳,捡起地上的信纸。
陆桑晚疑惑的瞧项上面的卡通图案以及那规整却又稚气的字体。
这是张全英文手写的明信片,从国外寄来。
陆桑晚拧眉沉默,花眸中闪过熟悉却又迷茫的神色。
总觉得这明信片好似在哪儿见过,写法很特别。
翻开卡片,女子仅看了几眼,就惊讶的掩住了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亲爱的陆先生,已经过去一年了,您身体还健康吗?上个月我刚满十岁,修女姐姐帮我做了个很大的蛋糕,哦,对了,我最近正在努力的学习中文,长大了我想去Z国看看您,希望到时候您能被我吓一跳!】
短短几句话,已经能够说明寄信人的身份。
最后署名的地方还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A文字——修。
这里面不会都是……
放下卡片的陆桑晚再难淡定从工具箱中找出把起子插进锁口一撬,立时,铁扣崩断弹落。
木门松开信纸如潮水般倾泻倒出,陆桑晚盯着满地数量惊人的明信片,有些回不过神。
其中有几十封被棉线捆着,上面还贴着幼稚的美少女贴纸。
拎出那捆卡片信纸,陆桑晚花眸猛然凝滞,空白的脑中,立时涌入了许多画面。
什么……东西?
肤色一点点呈现死灰,盯着棉线上的印记攸地坐到了冰冷的地面。
也就是这些贴纸,令她寻回了幼时那段模糊记忆。
记得是母亲刚检查出肺癌的那年,家里陆陆续续的收到这种明信片。
寄来的每封卡片,母亲都会很仔细很仔细的阅读,但神情却是十分悲伤。
当时,五岁的自己还什么都不懂,仅是觉得妈妈被人欺负了,所以就下意识的认为那些卡片是坏人寄来的。
然而这种思路,并没有得到母亲的否认,还嘱咐自己要好好藏起,不能让爸爸看到。
后来不久,自己便将所有的卡片全都收进了信箱,还加了这把锁安到了屋外。
如果没记错,那年她应该是七岁,临近上入学的那个夏天。
之后,箱子就再也没打开过,而这段记忆近乎也被时间所遗忘。
直到今天……
【当时,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还抱着感恩的心态,每月一封明信片,哪怕从始至终半封回信也没有收到过,仍是乐此不疲从未间断。】
仍记得说这句话时,陆沧晏表现的很轻松,而今想起,却是那样令人心酸。
而亲手毁了他希望的,竟是自己?!
不多不少,一百二十封明信片,整整十年……
天呐,她到底做过什么蠢事?
“……对不起。”
抱着那捆卡片,陆桑晚抬手咬住了手背,抑制住喉间的涩痛。
这个错误,她用什么来弥补?!
因为这件事,陆桑晚浮起了深深的不安与恐惧。
爸爸,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怎么办啊!
狭暗的仓库内,飘荡着女子隐忍的抽泣声。
别墅——
从墓园回来的洛婉,刚进门便发现了有人回来过。
沧晏?
是沧晏回来了吗?
抱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她连忙奔上二楼。
可来回找了许久也不见半个人影,一颗心不由得又降到了谷底。
“沧晏是不会回来的。”
垂下双手,洛婉哽咽开口。
这几天,她都快把手机打破了,可陆沧晏却始终不接她电话,就像是人间蒸发的似得。
就在洛婉没落的准备下楼时,她忽然发现隔壁半掩的房门。
那个房间不是……?
推开门扇,只见里面已经被般一空,只留下几件光秃秃的家具。
早上走时还不是这样,应该刚刚才搬的。
如今,沧晏应该和那个女人过得很幸福吧,为了躲自己,连家都不要了!
想到这儿,洛婉心中更是悲伤,蹲下身子嚎啕大哭。
别墅安静的犹如一座死城,充斥着她凄厉的哭声。
所有的不甘与嫉妒,直至此刻,全都化作了无可奈何,事实证明,她抓不住,更留不住!
她甚至怀疑过陆沧晏到底有没有爱过洛暇,否则怎么会如此心狠的对她!
正在洛婉抬眸的刹那,不小心扫到窗帘下的东西,虽然被遮挡了一半,但依稀还能辨认出那应该是个信封。
抹了把眼泪,她走上前好奇的拿了起来。
“这是……”
仓库中。
陆桑晚呆滞的坐靠在柜之旁,周围散落的信纸已全部被打开阅读过。
红肿的花眸中,充斥了死一般的宁静。
从八岁开始,到十八岁成人,这十年间只要是发生过的,不论大事小事,全都记录在这一封封信纸内,尽管随着时光推移,文笔也逐渐成熟,但它语末的话却从未变过。
永远都是那句,期待您的回信。
明信片的日期定格在陆沧晏十八岁那年的冬季,也是他写给父亲的最后一封信。
【父亲,请允许我用这个词来称呼您,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您写信了,明天我就要和威廉先生回F国,未来我恐怕再也没有多少清闲的日子了,虽然不解您当初为什么会将我丢弃在孤儿院,却也心存感激,因为是您将我从水火中救出,终末,希望您能身体康健,修。】
这封书信是所有卡片中唯一一张用全A文手写的,虽然字体比划还稍显幼稚,但陆桑晚却能一眼认出那是陆沧晏的笔迹。
除了信纸外,里面还夹着张照片。
画面中,少年穿着身白色的休闲装沐浴在阳光下,眉眼清澈如水,稚嫩的脸庞覆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虽冷漠却也漂亮的惊人,嘴角牵起浅浅笑意,使人惊艳。
无声的收起那些信封,陆桑晚感到指尖的沉重。
懊恼,后悔,皆因无知而起。
而今,她却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害怕……
不敢想象当陆沧晏得知真相时的反应,眼底会流露出怎样的失望。
滑过的热泪刺痛着肌肤,陆桑晚抿住瑟瑟发颤的嘴唇,恨自己的懦弱。
如果换作是她碰到这样的事,可能会选择原谅吗?
……根本不可能。
【咚咚!】
突然,仓库的门被敲响,惊得陆桑晚全身僵住连呼吸都失去了。
“晚晚?你在里面吗?”
少顷,陆沧晏的嗓音传来。
“等,等等,我再收收拾东西。”
生怕他会开门进来,陆桑晚连忙出声回应。
随后迅速捡起地上的信纸塞回箱子,然后踩上高凳将它搬到了柜顶,用布盖住。
【陆沧晏,对不起。】
按下内心的自责,陆桑晚忐忑整理好衣服这才走出去。
“你哭过?”
门外,陆沧晏盯着女子口罩外红肿不堪的花眸,担忧的拉住了她。
“触景生情罢了,不用大惊小怪!”
刻意躲开视线,陆桑晚故作轻松回道。
“傻瓜,有什么好哭的!”
抬手抹去她眼角泪痕,陆沧晏宽慰开口。
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是见到了什么有关于陆少霆的东西才会这样伤心。
“陆沧晏……”
焦急抓住了男人的手臂,陆桑晚欲言又止。
“如果我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
她盯着陆沧晏的双眼,神情充满了紧张。
“犯错?那要看什么错了。”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陆沧晏凝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