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了她的话,脸色不大好看,这么多年来,远在西南的沈侯爷一直都是他的心病,之前还能以年纪尚小,不能成事的南宫建宇作为挡箭牌,如今南宫建宇大了,渐渐的,也能脱离他的掌控了,若是再跟西南联合起来,江山会不会易主,还真的说不准。
虽然南宫建宇也是他的儿子,但总归心不在他这里,没办法管制,而反观太子,跟他的为人,行事作风都更相像,而那个南宫建宇,随着慢慢长大,身上却越来越多的沈侯爷的影子,这让他开始恐慌,即使他不想承认,这种恐慌是来自于他对于武威侯的害怕和难以掌控,但事实却是如此。
恭淑妃看了一眼南宫符印,示意他说话,南宫符印冲她点点头,看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他便加上一把火,“父皇,儿臣从小跟其他兄弟都是在一处学兵法的,但总比不过七弟,也不知是不是有高人指点,不然其他皇子也都勤奋好学,如何比不过七弟呢?”
皇上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颤,也觉得这其中有蹊跷,看来这么多年沈侯爷在西南,也不是完全碰不到京城,不然南宫建宇没有母妃做后盾,京中也没有帮他的高官,靠着自己走到今天,应该不大可能。
照南宫符印这么说,南宫建宇可能真的在私下和武威侯有来往,而且还被他教了不少东西,皇上这么想着,脸色越发不好看,若是他们已经有了接触,那么私下密谋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皇上觉得应该找人去探查一番,此刻便有些坐不住了,跟恭淑妃说过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恭淑妃和南宫符印起身把皇上送了出去,二人又回来屋子里,恭淑妃满意的笑了,“看你父皇的反应,应该是对南宫建宇有了芥蒂,你方才那句话起了作用,现在,皇上应该去想对付武威候的办法了,咱们坐着等就是。”
南宫符印把恭淑妃扶到贵妃榻上,笑着说,“还是母妃有办法,如此一来,咱们可就省事多了,坐享渔翁之利就是,若不是母妃,儿臣哪能想到这样好的办法,父皇把目光又转向了南宫建宇,看来这次能让他受点教训。”
恭淑妃也知道了他之前在田庄上想要嫁祸南宫建宇的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上次那个办法,考虑的实在是太不周到了,若是能做的更谨慎仔细着些,也许他多几个嘴也没办法给自己分辨,还用的着咱们发愁想别的办法整治他么?”
南宫符印谦逊的称是,“母妃说的对,之前都是我大意了,小瞧了这个南宫建宇,一次次让他从我手下逃走,这次借父皇的手整治他,看看他还能怎么逃,还好儿臣有母妃的指点,那个南宫建宇没人帮他,想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恭淑妃叹了口气,“是啊,在这宫中,人人都说母凭子贵,但又何尝不是子凭母贵呢?若是没了母妃在宫中支撑,做后盾,皇子再怎么样,路都会难走上十倍百倍,所以当初,本宫才想尽办法把贤妃弄倒,都是为了你的日后考虑。”
南宫符印接过宫女手中的铜锤,轻轻的给恭淑妃捶腿,“母妃说的是,若是没了您,如今的我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不得不说,您当初的做法太英明了,贤妃身后有整个西南的势力,若是让她留到今天,后果可不堪设想。”
恭淑妃笑着拍拍他的肩,思绪回到了当年,南宫符印九岁,南宫建宇七岁的时候,那时她还不是恭淑妃,而贤妃已经是六宫之首,不得不说,她背后的西南势力起着更大的作用,才让皇上早早的立了妃位。
当年的恭淑妃,还只是一个昭仪,仗着自己的美貌和才情吸引了皇上,正是柔情蜜意,夜夜笙歌的时候,但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强大的外家,她迟迟无法封妃,再得皇上的宠辛,也没有自己的实权。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上面有哥哥,下面又有几个弟弟,若是时间久了,让他们成了气候,那她自己的儿子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恭淑妃心有不甘,她来到宫里,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统率六宫,当上皇后,但是以她的身家已经十分艰难的,若是能当上太后,也是她心之所愿的事,于是她把一颗心都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希望他有一天能登上大统。
但不知为什么,不管南宫符印如何努力,都比不过天资聪慧的南宫建宇,她看到贤妃温柔的脸,越发的嫉恨,有权有势的外家,天资聪慧的儿子,还有正二品妃位,这个贤妃样样都比她强,但她心有不甘。
于是在皇上身边时,她常常吹枕边风,说些贤妃的不是,和她与外家勾结的事,皇上本来对贤妃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又有几分忌惮,慢慢的,这忌惮变得越来越多,终于在有一次,看到西南与贤妃的通信后到了顶点,他下令彻查贤妃的宫殿,搜出了一些谋害宫妃和皇子的证据。
皇上就算对西南的势力忌惮,也不能放任自己身边留着这样一个毒妇,他直接赐了贤妃一瓶毒酒,而贤妃也没有为自己辩驳过,喝下了那瓶毒酒,将那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留了下来,从此宫中再无贤妃这个人,皇上也再也不让人提起。
再后来,恭淑妃成功的当上了妃子,接过了统率六宫的宫印,带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如今,南宫符印成了太子,但她心中的隐患还没有彻底根除,一想到,那个贤妃的儿子还活在这人世,还带着她的骨血存活着,她的心里就涌上一股寒意,仿佛那人要带着从修罗地狱回来的贤妃,向她来讨个公道。
当年她之所以可以制造贤妃害人的证据,正是因为那些皇子和宫妃都死在了她的手下,就算如今她成了六宫之首,也常常夜不能寐,而南宫建宇便是她的那个最大的心魔。
后来她指点自己的儿子,让他派人暗杀南宫建宇,想要让他再一次刺杀中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人世,那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但却没能如她所愿,他又活着回来了,那一刻她几乎以为是贤妃在支撑着他,让他回来找自己报仇。
恭淑妃想着当年的往事,一双手攥着手中的锦缎,用力到指节都已经发青,南宫符印轻叫了她两声,“母妃,您怎么了?”
恭淑妃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开,摸了摸南宫符印的头,这个人,就是她所有的希望了,“孩子,你要知道,母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等到你有一天,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就知道娘的良苦用心了。”
南宫符印点点头,“娘的用心,儿臣一直都知道,您放心吧,儿臣会努力登上皇位,不让您失望的。”
恭淑妃满意的笑了,心中却叹了口气,自己的良苦用心,他是不会知道的,就算以后有一天,所有的真相都大白了,她被视为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她也不会后悔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哪一条踏上龙椅的路,不是一条血迹斑斑的路?
冷怀宣找人查探了一番之后,已经有了结果,太子的兵士就分布在他名下的几个村庄里,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没有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个地方操练,但就是这样,他也能露出马脚,冷怀宣的人发现,这几个庄子上的人耗费的粮食很大,但产的粮并不多,若是普通的农户,又怎么会去外面买那么多粮食,而不是好好耕种自己的地呢?
这只是其一,其二,冷怀宣的人还发现了有粮庄专门给这几个村庄去送粮草,每个月在固定的日子,把那里的账本拿来一查便知是有猫腻,冷怀宣想办法把账本让人抄了一遍,没有惊动那里的人,以免将来对薄公堂的时候让他们有所察觉。
不过这些证据都只是为了向南宫建宇证实这事是真的,至于皇上那里,只要南宫建宇把这事一说,他应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作为皇上,又怎么好随口乱说,敷衍王爷呢。
于是冷怀宣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和一摞账本,又去了贤王府,跟南宫建宇交代了一番过后,南宫建宇心里也有了计较,这事无非就是说与不说,说了,给自己讨个公道,不说,就算卖皇上一个人情,不管说不说,他都不能让自己处于不利的一方。
南宫建宇决定,在明日上朝后,去找皇上问个清楚,夏小荷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劝道,“你要不要再多想想,毕竟那是皇上,若是你这么直接让他难堪,他不会对你不利么?还是不要冲动的好吧。”
每次在南宫建宇想要跟皇上起冲突的时候,夏小荷都会劝他,因为她即使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也知道皇威是不可随意挑战的,即使是他的儿子也不能,何况皇上对这个儿子本来就不是很喜欢。
“若是皇上原本就存了要把你废除的心思,你这次不就是上套了吗?你正好给了他一个整治你的机会,反正他是皇上,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你不仅不能给子讨个公道,还有可能有其他意想不到的后果。”